佐助所提及的欧阳修、王安石、苏轼等人,对于纲手、卡卡西乃至鼬而言,无疑是极其陌生的名字,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传说。然而,当那句“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从佐助口中缓缓吟出时,尽管不甚明了其具体出处与完整语境,但那蕴含其中的、对个体于浩瀚宇宙间渺小与短暂的深刻感悟,以及那份超然物外的旷达胸怀,依然如同一道无形的冲击,让在座几人的心神都不由自主地为之一震,仿佛触摸到了某种超越忍术与争斗的、更为深邃的哲思。
短暂的静默后,佐助收敛了那丝遥想的情绪,开始将话题拉回具体的制度构建上。他条理清晰地向众人阐述宋朝科举体系中,那些极具借鉴价值的核心设计:
“首先,在规模上,要形成足够庞大的基数。”他伸出一根手指,“宋朝科举取士数量远超前后朝代,所谓‘天子门生遍天下’。这带来的好处是,通过这套体系选拔出来的人才,天然地对中枢(在木叶,即火影及村子核心)抱有认同与感激,他们的权力来源于此,而非地方家族或某个派系的推荐,这能极大地巩固上层的权力基础,使其更加牢固。”
“第二点,也是关键所在,”他伸出第二根手指,语气斩钉截铁,“必须彻底废除任何形式的推荐、保举!选拔的唯一依据,就是考试成绩,是白纸黑字的答卷。让能力说话,让才华定夺,从根源上切断人情请托和家族势力干预的渠道。”
“第三,也是这套制度能维持相对公平的核心——严密到极致的防作弊体系。”他的声音变得格外严肃,开始逐一列举那些精妙的措施:
“弥封,又称糊名。考生交卷后,立即由专人将写有姓名、籍贯等个人信息的位置密封起来,以编号代替。阅卷官在评判时,根本不知道手中的卷子是谁的,只能依据内容优劣打分。”
“誊录。在弥封之后,还会由专门的书记官,将所有考生的答卷重新抄录一遍。这样一来,连考生的笔迹也被彻底掩盖,杜绝了通过辨认笔迹进行舞弊的可能。”
“锁院。主考官及一众负责出题、阅卷的核心人员,一旦被任命,立刻进入指定的考场或封闭区域,完全与外界隔绝,直到考试全部结束、录取名单最终确定之后才能出来。这有效防止了考题泄露和考试期间的请托、串通。”
“搜检。考生进入考场前,会有专人进行严格搜查,防止夹带纸条、书籍等作弊工具。”
“号舍。考试期间,每位考生被分配到一个独立、狭小的单间,门口有守卫看守,同时还有监考人员不断巡逻监视,最大限度地减少考生之间互相传递信息的可能。”
“复试。即便通过了前面的所有关卡,被初步录取的考生,有时还要面临一次由更高层级官员(或火影亲自)主持的复查考试,以防有人侥幸或有其他手段蒙混过关。”
最后,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峻,强调了惩戒的威慑力:
“而最后,也是确保前面所有措施能够被严格执行的保障——严厉的惩罚。”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三人,“如果在这种层层设防之下,还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试图舞弊,那么一旦查实,必须重判!轻则戴枷示众,身败名裂,并永久取消其参与选拔的资格;重则……视情节严重程度,甚至可以考虑驱逐出木叶!务必以此等严刑峻法,威慑那些心怀侥幸的宵小之徒,维护选拔的绝对公正与神圣性。”
这一整套从理念到细节,从预防到惩戒的完整阐述,将一个追求极致公平、设计严谨周密的选拔体系,清晰地呈现在了纲手、卡卡西和鼬的面前。尽管其中许多概念对他们而言是全新的,但其中蕴含的理性、公正与对人才的尊重,却让他们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佐助在详细阐述了宋朝科举那套严密的防弊体系后,话锋一转,将重点引向了考试内容与制度核心精神这一更为根本的层面。茶室内的光线似乎也随之变得更加凝练,聚焦于他接下来的话语。
“考试的目的,在于选拔真正的人才,而非记忆机器。”他的声音透过面具,带着一种引导性的清晰,每个字都敲击在关键点上,“因此,出题的方向,必须牢牢锁定在考察应试者的真才实学、创造性思维以及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这几个决定一个人能否胜任管理职责的关键要素上。”
说到这里,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前世所了解到的、科举制度在后期的演变轨迹,那是一条从开放走向封闭、从务实走向僵化的下坡路。他的语气中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一丝引以为戒的警示意味:
(佐助\/钟明内心:前世的科举,到了后期,内容完全僵化,死死框定在‘四书五经’的狭窄范围内,要求考生‘代圣人立言’,写出格式极其刻板、近乎文字游戏的‘八股文’。结果呢?选拔出来的,大多成了只会死记硬背、引经据典、脱离实际政务的书呆子,严重缺乏处理现实问题和应对变局的灵活性与创造力。当面对真正的危机时,这套体系培养出的官员往往束手无策。)
他将这份沉重的历史教训转化为明确的告诫,传递给在场的决策者:“我们一定要警惕,绝不能重蹈覆辙,让考试内容变得僵化、脱离木叶发展的实际需求。如果只注重死记硬背书本教条和固定的格式套路,最终选拔出来的,很可能是一群只会掉书袋、纸上谈兵,却无法真正为村子发展解决实际问题、无法在复杂局面下做出有效决策的人。这也是那个古老制度后期走向衰落,最终被时代淘汰的一个沉痛教训。我们建立新制,必须时刻以此自省。”
随即,他将话题提升到了制度的核心价值层面,声音沉稳而有力,仿佛在宣告一项基本原则:
“归根结底,我们所要借鉴和建立的这套选拔制度,其最根本的价值,并不在于那些看似周全的流程和严苛的防弊手段本身。”他微微停顿,让接下来的话语如同基石般落下:
“它的核心价值,在于 ‘公平竞争,择优录取’ 这八个字。”
他进一步阐释这八个字所能带来的深远社会影响,目光仿佛看到了更远的未来:
“这套制度,旨在为所有具备才能和潜力的人——无论他出身于显赫的忍者家族,还是普通的平民家庭,甚至是慕名而来的外来者——提供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平台,和一条清晰可见的、凭借自身努力就能实现的向上流动的通道。”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纲手、卡卡西和静默不语的鼬,语气中带着一种打破千年陈规的决意与远见:
“它最革命性的意义在于,它试图打破千百年来,由少数忍者家族和狭隘的门第观念对知识传承、权力分配和上升途径的垄断。让才华和能力,而不是血脉和出身,成为决定一个人能否为村子效力、能否获得相应地位和职责的、最重要的、甚至是唯一的标准。”
这番话,直指忍界长期以来根深蒂固的阶层壁垒和权力结构,描绘了一个更加开放、更加注重个人价值、也必然更具内在活力的未来木叶图景。纲手眼中精光闪动,那是作为改革推动者看到核心关键时的锐利;卡卡西也收起了惯常的慵懒之态,露出的单眼中闪烁着深思;连一直如同静水深流般沉静的鼬,那深邃的眼眸中也泛起了难以平息的思索波澜。他们都清晰地意识到,佐助所提议的,不仅仅是一场考试形式或内容的改革,更是一场可能深刻改变木叶乃至整个忍界未来权力结构和社会生态的、静默却有力的变革。茶室内的空气,因这宏大的构想而显得格外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