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嘶哑地低语,不知是在对背上的林木说,还是在给自己打气。他背着林木,脚步踉跄地朝着山谷后方那片树林冲去!
苏蝉调息了不到两息,压下翻腾的气血,抬头正好看到钟奎背着林木即将冲出盆地的一幕。
他眼中寒光爆射,怒喝道:“还想走?!”
他强运灵力,玉扇挥动,一道比之前微弱了许多的粉红气劲射向钟奎的后背!
钟奎仿佛背后长眼,头也不回,反手将那只凹陷的巨锤向后猛地一甩!
“铛!”
凹陷的巨锤与那粉红气劲同归于尽,彻底炸成无数碎片。
而钟奎则借着这股爆炸的推力,背着林木,速度更快了一分,如同一颗流星,身影瞬间远去。
苏蝉感知了一下自身依旧紊乱的灵力和伤势,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哼!两个丧家之犬!”他恨恨地一甩衣袖,终究没有贸然追上。
他站在原地,快速服下几颗丹药。
“钟奎……林木……本少主记住你们了!天涯海角,必取尔等性命,以雪今日之耻!”
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此次他虽最终破阵,却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更让一个炼气期小辈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脱,这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耻辱。
山谷内,只剩下弥漫的尘埃、浓重的血腥味,以及苏蝉那压抑着怒火的冰冷气息。
钟奎背着昏迷的林木,强提着一口不肯散去的元气,凭借着多年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练就的坚韧意志,以及对此地地形的依稀记忆,在山林间发足狂奔。
他不敢走开阔之地,专挑林木茂密、地势崎岖的路径,尽可能地抹去行走的痕迹。
剧烈的颠簸和体内残存药力的化开,让趴在钟奎背上的林木,在逃离山谷约莫一炷香后,于浑浑噩噩中,恢复了一些的意识。
“前辈……”林木气息微弱。
“醒了?”钟奎头也不回,声音沙哑粗粝,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醒了就给老子撑住!别睡过去!”
林木能感觉到钟奎奔跑时身体的颤抖,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
他立刻明白,是这位看似粗豪的汉子,在阵法被破、苏蝉必杀一击袭来时,舍命救下了自己,并背着自己亡命奔逃。
“为……什么……”林木虚弱地问道,他不明白,为何仅仅算是临时联手的钟奎,会为他做到这一步。
钟奎脚步不停,喘着粗气道:“为什么?哼!现在你小子欠我一条命了?”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似乎不愿多提,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狠劲:“再说了,那魔崽子,老子看他更不顺眼!你想干掉他,老子也想!就冲这个,也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不然谁帮老子一起弄死那王八蛋?”
这话语粗俗,却透着一股江湖草莽的义气。
林木心中触动,知道这并非全部原因,但此刻也不是深究之时。他不再说话,尽可能修复伤势。
不知奔出了多远,翻过了几个山头,直到天色渐渐昏暗,钟奎自己也感到眼前阵阵发黑,体力与意志都濒临极限时,他终于在一处陡峭的山壁下,发现了一个被浓密藤蔓遮掩的狭窄洞口。
他用尽最后力气,拨开藤蔓,踉跄着钻了进去。
洞口初入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但内部却别有洞天,是一个约莫数丈方圆的天然石室,虽然潮湿阴暗,却颇为隐蔽,而且似乎有微弱的空气流通。
“噗通!”
钟奎再也支撑不住,连同背上的林木一起摔倒在地。
他剧烈地咳嗽着,又呕出几口淤血,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双臂更是软软垂下,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深知自己伤势极重,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盘膝坐好,从怀中摸索出一个颜色古朴的储物袋。这袋子也沾满了血迹,他颤抖着取出几个玉瓶。
先是倒出两粒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绿色丹药,自己服下一粒,另一粒则给了林木。
这是“青灵丹”,算是低阶修士中不错的疗伤药,能暂时稳住伤势。
随后,他又取出一些外用的药粉,胡乱地洒在自己身上几处比较严重的伤口上,尤其是扭曲变形的双臂。
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冷汗直冒,但他只是闷哼几声,便咬牙忍住。
做完这一切,他已是油尽灯枯,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息。
石室内,只剩下两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浓郁的血腥味和药味交织在一起。
与此同时,山谷内的苏蝉在经过近一个时辰的调息后,伤势暂时被压了下去,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尤其是神魂被南明离火灼伤的隐痛,并非短时间内能够痊愈。
他站起身,走到钟奎和林木最后消失的地方,目光阴沉地扫视着地面。
虽然钟奎尽力掩饰,但在苏蝉这等高手眼中,依旧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以及那残留在空气中微弱的气息。
“哼,跑得倒是不慢。”苏蝉冷笑一声,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四周扩散开来,仔细感应着。
他锁定了一个方向,正是钟奎逃离的路径。
虽然对方逃窜了不短的时间,但带着伤,速度必然大受影响,而且沿途留下的痕迹和气息,在苏蝉敏锐的感知下,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他没有立刻动身全力追赶,而是不紧不慢地循着痕迹前行,如同最老练的猎手,在追捕受伤的猎物。
他知道,以钟奎和林木的状态,根本逃不出多远,迟早会被他追上。
他要让这两人在绝望中多煎熬片刻,方能稍解他心头之恨。
“本少主倒要看看,你们能逃到几时。”苏蝉眼中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光芒,身影化作一道淡淡的绯红影子,悄无声息地融入暮色笼罩的山林之中。
石室内,钟奎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耳朵警惕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知道,苏蝉绝不会善罢甘休,追来是迟早的事。
“咳……真他娘的亏到姥姥家了……”他低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牵动了内腑的伤势,疼得龇牙咧嘴。
但随即,他那张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又挤出一个扭曲笑容,“不过能从那魔崽子手里虎口拔牙,还把他搞得这么狼狈,这事儿够老子吹嘘下半辈子了,看谁还敢说老子是怂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