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蝎子堡那狰狞的轮廓染得愈发深沉。
这座建立在山谷之中的军事要塞，此刻像一头焦躁不安的困兽。探照灯的光柱在堡垒内外疯狂扫射，毫无章法，暴露出指挥系统的混乱。一队队武装分子被驱赶着冲出堡垒，加入到那场声势浩大的搜山行动中，导致堡垒内部的巡逻路线出现了明显的空档和漏洞。
“卡伦这条老狗，果然把看家护院的都撒出去了。”
一处隐蔽的山坡上，巴颂首领放下望远镜，压低声音说道。他身旁，林夜正用一块磨刀石，不紧不慢地打磨着自己的战术匕首，刀刃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
“狗被逼急了，只会乱咬人。”林夜头也不抬，语气平淡，“他以为把所有人都派出去，就能在蝎皇的屠刀落下前找到我，将功补过。但他忘了，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他收起匕首，锋刃在指尖划过，悄无声息。
“我们今晚的目标不是和他那群乌合之众硬碰硬。”林夜抬起头，目光扫过巴颂和剩下的三名部落勇士，那双在黑夜中亮得惊人的眸子里闪烁着精密的算计，“我们要找一个人。”
巴颂神情一肃：“赛上校？”
“对。”林夜点了点头，“他是卡伦手下唯一还算有脑子，也最有野心的一个。这些年你一直在暗中跟他接触，现在是时候让他做出选择了。”
赛上校，卡伦麾下负责后勤和军备的实权人物。他并非卡伦的嫡系，而是被强行收编的地方势力，对卡伦的残暴统治早已心怀不满。巴颂利用部落的渠道，和他维持着一种微妙而危险的联系，试图策反他，但赛一直摇摆不定，不敢下注。
“卡伦现在众叛亲离，蝎皇又要清理门户，这是赛唯一的机会。”林夜分析道，“要么跟着卡伦一起陪葬，要么就赌一把，跟我们合作，取而代之。”
“可我们怎么联系上他？”一名年轻战士担忧地问，“他现在肯定被卡伦看得死死的。”
“不，卡伦现在疑心最重，他谁都不信，只会把赛这样有威胁的人调到离他最远，也最无关紧要的地方。”林夜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如果我没猜错，他现在应该在负责北区的废料处理厂。”
那里是整个蝎子堡最肮脏、最混乱的区域，也是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林夜摊开一张从敌人身上缴获的简易地图，用手指在上面画出了一条曲折的路线。
“蝎子堡排污系统的三号主管道会经过废料处理厂的地下。那里常年恶臭熏天，就连老鼠都不愿意去，巡逻队每隔两个小时才会经过一次。那就是我们的入口。”
看着那条代表着恶臭和污秽的路线，几名战士的脸上都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但没人提出异议。
“我和巴颂首领先进去，你们三个在外面接应，负责警戒和切断我们经过区域的监控线路。”林夜下达了命令，“记住你们只有五秒钟的时间窗口。一旦失手，立刻撤退，不要犹豫。”
“是！”
……
半个小时后，蝎子堡北区围墙下的一处排污口。
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林夜却仿佛毫无感觉，他熟练地用撬棍打开了沉重的铁栅栏，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他和巴颂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一前一后地钻了进去。
管道内漆黑一片，黏腻的污水没过脚踝，空气中弥漫着腐烂和化学废料混合的刺鼻气味。两人打开了战术手电筒微弱的红光模式，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迷宫般的地下管道中穿行。
“妈的，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巴颂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闭嘴，节省体力。”林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他们完全依靠着林夜那恐怖的记忆力和方向感前进。大约二十分钟后，林夜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上方一个锈迹斑斑的维修井盖。
“就是这里。”
他关闭手电，对着手腕上的通讯器轻轻敲击了三下。
一长，两短。
这是约定的信号。
地面上，负责接应的三名勇士立刻行动。其中一人熟练地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微型信号干扰器，对准了附近的一个监控摄像头。
屏幕瞬间变成一片雪花。
“动手！”
另外两人立刻飞奔至维修井盖旁，合力将其掀开一道缝隙。
林夜和巴颂如同两条敏捷的壁虎，悄无声息地从井下钻了出来。
他们此刻正身处废料处理厂的一处露天堆放场，四周是小山般的工业垃圾和废弃零件，巨大的恶臭掩盖了他们身上的气味。
林夜对着通讯器低声道：“撤。按原计划到二号接应点等我们。”
说完，他便带着巴颂如同两道黑色的影子，消失在垃圾山构成的迷宫之中。
按照事先的情报，赛上校的临时办公室就在处理厂中心的一座二层小楼里。
两人一路潜行，轻松避开了几队精神涣散的巡逻兵。正如林夜所料，这里的防卫已经松懈到了极点。
很快，他们便抵达了那座孤零零的小楼下。
楼上唯一的窗户还亮着灯，一个人影正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林夜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屈指一弹。
“啪。”
石子精准地打在二楼的窗户玻璃上，发出一声轻响。
房间里的人影猛地一顿，随即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朝下望来。当他看到站在阴影中的巴颂时，脸上露出了震惊和挣扎的神色。
片刻之后，小楼的后门被悄悄打开了一条缝。
赛上校探出头，紧张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但眼神中的惊恐和不安却让他显得有些狼狈。
“巴颂首领，你……你疯了？！”一进门，赛就压低声音，惊恐地说道，“现在整个蝎子堡都在抓你们，你居然还敢回来！”
“因为我们知道赛上校是个聪明人。”林夜替巴颂回答道，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这间简陋的办公室，仿佛不是在敌人的心脏，而是在自己家后花园散步。
赛的目光这才落在林夜身上，当他看清那张出现在所有悬赏令上的脸时，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摸向了腰间。
“别紧张，赛上校。”林夜懒洋洋地笑道，“我要是想杀你，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这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反而给了赛一种巨大的压迫感。他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地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给你一个机会。”巴颂沉声开口，“一个活命的机会，一个取代卡伦的机会。”
赛的呼吸猛地一滞，眼中闪过一丝炙热的野心，但很快又被恐惧所取代。“你们斗不过他的……”
“我们是斗不过他，也斗不过他背后的‘天蝎座’。”林夜直接打断了他，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现在要杀卡伦的不是我们，而是‘天蝎座’自己。”
他将蝎皇要清理门户的推测简单说了一遍。
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冷汗。作为卡伦的心腹之一，他很清楚林夜说的句句属实。
“蝎皇派出的‘清理者’，代号‘蝰蛇’，是个极其可怕的女人。”赛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她带领的‘毒牙’小队是天蝎座最顶尖的精英杀手。根据我收到的秘密情报，他们最迟……明天黎明就会抵达！”
这个消息让巴颂的脸色也为之一变。
林夜却笑了，笑得十分灿烂。“那正好，省了我们不少事。”
他看着已经陷入绝望和挣扎的赛，一字一句地说道：“赛上校，你的时间不多了。是在卡伦的疯狂中一起陪葬，还是在‘蝰蛇’的屠刀下变成一具无名尸体，或者……跟我们合作，在他们到来之前，亲手干掉卡伦，接管这里的一切，然后拿着卡伦的脑袋，去向那位‘蝰蛇’小姐……表功？”
这番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赛脑中的迷雾！
对啊！如果能抢在“毒牙”小队之前杀了卡伦，再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他身上，自己不仅能活命，甚至还能得到天蝎座的认可，成为这片土地新的代理人！
这是一个疯狂的赌博，但也是他唯一的生路！
赛的眼神剧烈地闪烁着，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几分钟后，他猛地一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
“好！我干了！”他抬起头，看着林夜，“你们想让我怎么做？”
“很简单。”林夜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我需要你制造一场不大不小的混乱，把卡伦身边最后那支卫队的注意力引开。同时关掉他官邸地牢区域所有的监控和警报系统。”
“地牢？”赛一愣，“你们要去地牢干什么？卡伦现在应该在他的作战指挥室里。”
“不。”林夜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
“他很快就会自己去地牢的。”
“因为我给他准备了一份……他绝对无法拒绝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