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蓝凝视着安英苍白如纸的小脸，那道狰狞的刀疤在烛火下泛着刺目的红，像一条扭曲的蜈蚣趴在心口。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破堤而出，指尖悬在安英腕脉上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系统，他这样…… 还有可能重新修炼出内丹吗？”
【系统：检测到安英内丹虽失，但灵脉根基未毁。重新修炼，或有三成机会恢复。】
“三成？” 夏蓝指节猛地收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只有三成？就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系统：宿主需知晓，剖丹如剜心，能保性命已是侥幸。】
“根基......” 夏蓝喃喃自语，眼底却倏地燃起一簇微光。他猛地站起身，案上堆叠的玉简被扫到一旁，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转身对着殿外扬声喊：“墨尘！”
墨尘推门而入时，正撞见夏蓝弯腰抱起安英。
少年轻得像团被晨露打湿的棉花，下意识蜷起的手指死死勾住夏蓝的衣襟，布料被攥出深深的褶皱：“师尊…… 弟子自己能走……”
夏蓝却没说话，抱着人径直往外走。
衣袍在风里扬起，他的侧脸绷得紧紧的，下颌线冷硬如刻，平日里温和的眼眸此刻沉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安英被他这副模样吓得屏住了呼吸，偷偷抬眼打量，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 师父定是气极了，不然怎会连一句斥责都吝啬给予。
他哪里知道，夏蓝只是怕一开口，那哽咽的声线会泄露自己的心疼。指尖触到安英后背沁出的冷汗，透过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怀里人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的呼吸，夏蓝只觉得心口像是被巨石堵住，闷得发疼。
【系统：宿主当前心率 120 次 \/ 分，情绪波动异常。】
“闭嘴。” 夏蓝在心里低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安英泛白的唇上。
御空飞行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像无数根细针在扎。不过片刻就到了玄清的山头，药庐飘出的浓郁药香混着竹林的清气扑面而来。
青衫修士正蹲在丹炉前添柴，火钳夹着木炭在炉底搅动，火星子溅在青砖上噼啪作响。见他们进来，手里的火钳 “当啷” 掉在地上，惊得丹炉里的药汤都晃了晃：“玉烟？这是……”
“看看他。” 夏蓝将安英放在竹榻上，伸手扯开他的衣襟时，指腹不小心擦过那道伤疤，安英猛地瑟缩了一下。夏蓝的动作顿了顿，声音依旧有些发紧：“他的内丹没了。”
玄清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这是…… 剖丹的伤口？” 他急忙伸手搭上安英的脉门，三指按压的力道越来越重，眉头拧成个疙瘩，“怎么会这样？前几日见他虽虚弱，却也不至于……”
他猛地抬头看向安英，眼里满是震惊，“你是为了......”
安英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襟，指节泛白：“是弟子自己做的。”
夏蓝在竹凳上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青瓷的凉意却驱不散掌心的滚烫，“你且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英咬了咬唇，断断续续地开口。从夏蓝为救他而重伤说起，到他在魔界寒洞心急如焚，再到发现唯有换丹之术能救师尊性命，最后是他跪求魔尊夜烬护法，在寒洞里忍受剜丹之痛，耗费三日将自身灵力炼化输送……
“魔尊一直劝我，说此法风险太大，让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安英声音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可微微颤抖的肩膀却暴露了他的情绪，“是我执意要做，还求他不要告诉师尊，怕您知道了会生气。”
玄清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药杵重重砸在药碾上，药材碎屑溅了一地：“那魔头定是诱骗你！换丹之术乃禁术，他怎会好心护法？定是另有所图！”
“不是的！” 安英急忙抬头，眼眶瞬间红了，“是弟子自愿的。师尊为了救我才伤成那样，平日里待我更是视如己出，我不过是剖颗内丹而已，算得了什么……”
“住口！” 夏蓝猛地拍案而起，茶杯里的水溅出半盏，在案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眼眶通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却死死忍着没掉下来，像要把那点湿意逼回心里，“什么叫算得了什么？那是你的内丹！是你苦修十五年才凝结的根基！是你未来大道的基石！”
安英被他吼得一哆嗦，像只受惊的小鹿，骨碌从榻上滚下来，“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额头重重抵着冰凉的青砖：“弟子擅作主张，触犯禁术，还请师尊恕罪！”
夏蓝看着他单薄得几乎要被风卷走的背影，心里像被无数根针扎着，密密麻麻地疼。
他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伸手将少年拉起来时，指尖都在微微发颤：“你这是做什么？我何时说要罚你了？”
安英却执拗地跪着，头也不抬：“师尊若是不罚弟子，便是还在生弟子的气。弟子知道错了，求师尊责罚！”
“我没生气。” 夏蓝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只是…… 只是恨自己没用。”
安英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师尊何出此言？是弟子自愿的，与师尊无关！”
“怎么会无关？” 夏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自责，“若不是我修为不济，护不住你，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更不会让你为了救我……” 他说不下去了，心疼得像要裂开。
玄清在一旁看着，摇了摇头：“玉烟，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安英这孩子，性子执拗，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他是我徒弟！” 夏蓝看向玄清，眼眶通红，“我本该护着他，可现在……”
“师尊，您别这样。” 安英看着夏蓝自责的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弟子真的不后悔。能为师尊做点什么，弟子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夏蓝苦笑一声，“你可知没有内丹意味着什么？你往后的修炼之路会比常人难上百倍千倍，甚至可能一辈子都停留在如今的境界！你让我怎么心安？”
“弟子不在乎。” 安英语气坚定，“只要师尊能好好的，弟子怎样都无所谓。”
“你这孩子……” 夏蓝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只能无奈地叹气。
“你救了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会罚你。” 夏蓝抬手拭去他脸颊的泪痕，指尖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指腹擦过少年滚烫的皮肤，“只是你这般不爱惜自己，让我…… 让我如何心安。”
【系统：检测到安英情绪波动剧烈，好感度上升 5 点，当前 26\/100。】
夏蓝心头微动，低头看向安英泛红的眼角，心里五味杂陈。
这好感度才百分之二十多，就已经能为他做剖丹之事，那今后......
安英嘴唇哆嗦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师尊不怪我就好……”
夏蓝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玄清，语气带着恳求：“玄清，麻烦你先为他看看，尽量稳住他的伤势。”
“我尽力。” 玄清点头，转身在药柜里翻找药材，抽屉被拉得噼啪作响，“只是他这情况特殊，寻常温补药物怕是效果甚微，得用些凝神固元的奇珍才行。”
“我知道。” 夏蓝伸手摸了摸安英的头，掌心能感受到少年发丝的柔软，“你且在此处安心休养，我去藏书阁找找，定有能让你重筑内丹的方法。”
安英突然抓住他的衣角，指节泛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师尊……”
“乖，等我回来。” 夏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转身大步往外走。
阳光透过药庐的窗棂照在他身上，在青砖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凝重。
【系统：宿主确定要耗费心力寻找渺茫的希望？据记载，内丹重塑本就艰难，成功率极低。】
“我确定。” 夏蓝在心里回答，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哪怕只有一丝机会，我也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