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枝疑惑地看向真金。
真金不想说这个,拉过月烈介绍:“妹妹,月烈。”
公主?
凌枝脑中迅速查找资料。
月烈是忽必烈的幼女,万千宠爱于一身,为人顽劣。
但自小教育不错,且与真金兄妹情好,一生没有什么污点,可以用。
“谢公主。”
她微笑着感谢,让月烈反射弧了一下:“谢我什么?”
“谢你替我补的那一刀。”
“哦,这个啊,嘻嘻。”
月烈纯粹觉得好玩儿,也很想八卦,拉过凌枝坐好。
真金知道月烈的性子,知道她接下来要问凌枝什么,他不想听,独自出了门。
阿古跑上来:“皇太子,还不用食吗?”
“不用,你回去吧。”
他把阿古支开,然后落坐在亭子口的木凳子上。
晚风吹人醒,万事藏于心啊。
真金自认为对凌枝够好,够迁就,可是凌枝的心就是不属于他。
赵砚比他早了一步,带走了那个算卦的小骗子。
越想心房越发紧,像是因为坐着的姿势,压迫住了他心脏的跳动。
他站起来,想让自己放松一点,可是站着也是不舒服。
正当他在坐立难安之际,凌枝和月烈出来了。
看样子她们聊得不错,月烈随便给他抬了个手,就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真金走近凌枝:“饿了吗?”
凌枝摆头:“王子,我们去走走吧。”
“好。”
凌枝先朝着前走,以平常聊天的口吻说道:“月烈公主不是应该在大都吗?是什么时候到临安来的,怎么之前没有听你提过?”
“昨日刚来,她想看宋人的竞扑,父汗由着她。”
忽必烈十分宠爱这个幼女,凌枝知道,配合着轻轻点了个头。
真金看她一眼:“你们刚刚聊什么了?”
凌枝不辨喜怒:“问了我一些赵砚的事情,还说了她替我补一刀的细节。”
刚刚在屋内跟月烈聊天的时候,凌枝全部都是按照今日演戏的说法,对月烈讲了一遍她跟赵砚的过往,她不担心会走漏什么不好的讯息。
月烈听后的反应,跟她料想中的一样,言语全面都是在痛斥赵砚是个负心郎。
把那事说完过后,凌枝本是想以聊天的方式,打探出月烈更多的讯息,毕竟史书中记录一个普通公主,顶多不过寥寥几笔。
可是月烈对于她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兴趣聊,倒不是防着谁,而是好像心思始终都在赵砚身上,反正整个的聊天过程中,月烈是几度将话头扯到了赵砚身上。
凌枝不确定月烈什么意思,反正月烈是公主,是忽必烈最宠爱的女儿,赵砚往后受到的伤害是在元廷,现在交好月烈,兴许就可以给赵砚留下一道保护墙。
真金见凌枝说到月烈帮她多捅了赵砚一刀的时候,表情并没有反应出心疼,不禁有些诧异。
“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吧?”
“是。”凌枝直言。
走到一棵杨柳树下,双双止步。
夜晚光线不好,但是凌枝这次特别眼尖,盯着真金的褐色虹膜。
“王子,我以前是瓦舍摆摊算卦的,化名凌丁。因为一件路见不平的事,我被仇家追杀,从而投靠赵砚。
对于本次生意,赵砚的对手是那帮党项人,刚好我的仇家也是党项人,于是目标一致的我们达成合作,我投到了陈亦安的门下,也就是所谓的串扑。”
反正结果已经宣布了,现在只等完成后续的合约,凌枝知己知彼,不担心说出这个会影响什么。
相反对真金实话实说了,既能让真金对她增加更多的信任,也能让真金更加清晰自己的目标。
真金听到这些,说惊讶也不惊讶,毕竟他早知道。
不过凌枝给他敞开心扉,还是让他感动了一把。
凌枝脸色发紧,眼眸中有红丝,似乎有些难过,也让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喜欢他。”
凌枝的直言让真金愣住,苦涩在胸腔中悄悄蔓延,敢情她是在这等着他。
“然后呢?”真金尽量用最平稳的语气说。
凌枝静了静,然后扑通一下,跪于地上。
真金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要拉她起来。
凌枝不起来,腰杆挺得如松柏。
“你做什么?快起来!”
“王子,我有话跟你说!”
“起来说!”
“王子,如果你让我去见他,我保证可以让你以后在政治仕途上,一切顺利!”
真金怔了怔:“你要跟我谈交易?”
“对!”
真金苦笑:“你拿什么跟我谈?”
“拿我毕生所学,帮你铲除掉朝中所有的理财派!”
“你还知道理财派?”
“知道。理财派以阿合马为首,杨琏真迦也是其中一员,所以你才那么看不惯他。所以这次除了李整,你才根本不关心其余三家,到底是谁赢。
还有王子,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愿意随你住宿在尊胜寺?无非不是我有所图,且我们之间目标一致,我们可以双赢!”
凌枝的见识再一次让真金对她产生了佩服,同时带着几分寒意。
她对他当真没有感情。
“起来。”
他五味杂陈地把她拉起,他不舍得把她牵连到政坛的争斗之中,但他的心好难受,不知是心疼她为了赵砚向他下跪,还是心疼自己为了她什么都可以。
强撑着问: “什么时候去?”
“过两天,公主这两天应该会来找我,不能让她知道。”
凌枝略微低着头,一次聊天她已了解了月烈的性子,对于真金此刻的好意,她也泛起了几分愧疚。
“好。”真金也没看她,弓着身帮她拍了拍跪脏了的裙摆,亦像是刻意回避什么。
凌枝不敢受此待遇,往后退了一步。
真金立起身,对上她希冀的眼神:“还想说什么?”
“你能不能送我出去,我不想从正门口走,让人发现了。”
真金静默许久,忽地一下笑了。
亲手把心爱的女人送到情敌的身边?
呵呵,他不提点要求,都瞧不起自己。
“可以,但我只给你一天时间,否则我就亲自来翁厨接你。”
真金话毕走开,像是在做一个自我拉扯,亦或是陷入现实权衡中、被逼到墙角后唯一体面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