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歌心中忍不住冷笑,萧彻的后宫只有这般低级手段嘛,倒是让她省心了。
她懒洋洋地坐直身体,琉璃般的眸子斜睨着丽嫔,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骄矜:
“丽嫔这话,是觉得本宫比不上德妃嘛?待德妃回宫后,我可要好好请教德妃是如何携领你们的”
她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压迫感。
丽嫔被噎了一下,强笑道:
“妹妹不敢,只是替娘娘担心罢了……”
话音未落,沈朝歌起身,宽大的云袖无意间猛地拂过案几。
只听“哐当”一声脆响,那盒放在牡丹旁边的、盛着新调胭脂的琉璃盒被扫落在地,不偏不倚,正砸在丽嫔那双绣着繁复金线的桃红绣鞋上!
“哎呀!”
丽嫔尖叫一声,慌忙跳开。
然而为时已晚,浓稠如血的胭脂膏子溅了她满鞋面,连带着裙摆下缘也染上了刺目的红痕,瞬间将那身精心打扮的桃红糟蹋得狼狈不堪。
“贵妃娘娘,你!”
丽嫔又惊又怒,指着自己的鞋子和裙摆,气得浑身发抖。
沈朝歌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故作惊讶地掩住唇,眼中却毫无歉意,只有一丝嘲弄:
“呀!本宫一时失手,丽嫔莫怪。这胭脂颜色倒是衬你,就是可惜了这身新衣裳。”
她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谈论天气。
丽嫔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发作,却感觉脸上被胭脂溅到的几处地方忽然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麻痒,接着便是密密麻麻针扎似的刺痛!
“嘶……我的脸!好痒!好痛!”
她再也顾不上仪态,忍不住伸手去抓挠。
只见她脸颊和额角几处沾了胭脂的地方,迅速泛起一片不正常的红疹,微微肿胀起来,显得格外滑稽。
这才是给丽嫔准备的见面礼。
那盒胭脂里,早就被掺入东辰卫秘制的红颜劫。
此药遇水或油性物会加速渗透,接触皮肤后能迅速引发强烈的过敏反应,痛痒难当,虽不致命,却足以让人当众出丑数日。
看着丽嫔抓耳挠腮、仪态尽失的狼狈模样,以及她身后嫔妃们掩不住的惊愕和一丝幸灾乐祸,沈朝歌心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快意。
这只是个开始,一个微不足道的警告。
她面上却立刻换上一副高傲的表情:
“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对本宫的胭脂过敏?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快别抓了,仔细破了相!”
只见那丽嫔,此刻已然是又痒又怒,那神情恰似被激怒的猛兽,眼中燃着熊熊怒火,几欲失控,竟似要不顾一切地朝着沈朝歌扑将上来。
沈朝歌美目一闪,瞬间便猛地拔高了声音,那声音婉转之中带着哭腔,悲切万分,朝着殿外娇声喊道:
“陛下!陛下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此声一出,仿若平地惊雷,几乎是那喊声刚刚落下,便听得殿门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每一步落下,都似踏在众人的心尖之上,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一身玄色常服的萧彻,在王敬庸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似霜,目光平静如水,却又似带着洞察一切的犀利,缓缓地扫过那一片狼藉的地面,瞧着那满地打翻的物件,似是在无声地诉说着方才此处发生的激烈冲突。他看向丽嫔,只见她发丝凌乱,妆容也花了大半,往日的娇俏模样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满脸的惊惶与狼狈。
最后,他的目光终是落在了那泫然欲泣的沈朝歌身上,此刻的她,恰似一朵被风雨摧残的娇花,惹人怜惜。
“爱妃,这是怎么了?”
萧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沈朝歌见状,仿若那漂泊的孤舟寻得了港湾,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急忙提着裙角,莲步轻移,小跑着过去,一头便扎进了萧彻的怀里。
她那柔弱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声音哽咽,满是委屈,那楚楚可怜的模样,
“陛下!丽嫔妹妹带着人来贺喜,臣妾好心请她们看花,谁知丽嫔妹妹言语冲撞臣妾,说臣妾不配住这朝华宫……臣妾一时惊慌失手打翻了胭脂,弄脏了妹妹的衣裳,妹妹就、就……”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指着自己殿内,
“您看,还要打臣妾!”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被她演得情真意切。
丽嫔又惊又怒,脸上又痛又痒,百口莫辩:
“陛下!不是的!是贵妃她故意……”
“够了!”
萧彻沉声打断她,目光冷冽地扫过丽嫔红肿的脸和被抓花的宫装,最后看向怀里沈朝歌身上,
“依爱妃所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沈朝歌听闻此言,缓缓把头从萧彻怀里抬起来,脸上瞬间便换上了一副笑盈盈的模样,那笑容如春日暖阳,明媚动人,她目光盈盈地看向萧彻,娇声道:
“陛下,丽嫔在陛下面前如此失仪,实是有违宫规,应当禁足才是,也好让她在自己宫中好好反省反省呢。”
萧彻宠溺一笑:
“那就依贵妃所言,但是光罚丽嫔怎么够呢,王敬庸传旨,丽嫔御前失仪,妒心甚重,禁足一月,抄写《女诫》百遍,随行尔等,罚俸一月。”
“陛下!臣妾冤枉啊!”
丽嫔哭喊着,却也无力回天,只能满心不甘地被带了下去。
其余诸位嫔妃在一旁瞧着这一幕,早已是吓得脸色煞白,仿若霜打的茄子,一个个战战兢兢地行礼告退,在离去之时,看向贵妃的目光中虽满是畏惧,却也藏着更深的怨恨,仿若那暗中涌动的暗流,随时可能掀起波澜。
待众人都离去之后,萧彻这才再次低头看向怀中的沈朝歌,他伸出那宽厚的大手,带着安抚之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那语气温和了下来,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仿若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生怕有丝毫的损伤:
“爱妃受惊了。些许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朕赐你南海明珠一斛,压压惊。”
说罢,他缓缓抬手,动作轻柔无比,仿若在触摸那世间最易碎的珍宝,轻轻拂去她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痕,而他的眼神却深邃如渊,仿若藏着无尽的秘密,让人难以窥探其究竟。
沈朝歌心中暗自思忖:“好你个萧彻,这是怕我在后宫过的太无聊了,不过这也正是我想要的,越是混乱的局面,越方便浑水摸鱼。”
可她脸上却依旧要堆起那甜腻腻的笑,仿若那蜜饯儿一般,甜得发腻。
她娇怯怯地依偎在萧彻怀里,声音软糯地应着:
“玉璃谢陛下。”
殿内恢复平静,只剩下浓郁的胭脂味和牡丹花香混合的奇异气息。
没人注意到,殿外回廊的阴影里,朝华宫掌事嬷嬷崔尚宫悄无声息地退后几步,在随身携带的一本不起眼的簿子上,用细小的字迹快速记录着:
“四月十七,丽嫔挑衅朝华宫。贵妃反击:污衣、毁容、哭诉构陷。帝至,重惩丽嫔,厚赏贵妃,极尽回护。详报主上。”
崔尚宫合上簿子,转身消失在宫殿的阴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