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赣南,层林尽染。这是一个难得的没有枪声的午后,白建生的碉堡线似乎也在这片秋色中暂时沉寂。利用这宝贵的间隙,刘肖被程铁军和赵立仁生拉硬拽,离开了指挥部,钻进了石江村后山的密林。
“我说团长,你再在那些地图跟前憋着,眼睛都快成斗鸡眼了!”程铁军扛着一支老套筒,嗓门洪亮,惊起几只林鸟,“得出来透透气,活动活动筋骨!”
赵立仁则像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走在最前面,嘴角挂着惯有的那丝玩世不恭的笑意:“老程说得对,顺便给大伙儿改善改善伙食。天天南瓜野菜,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刘肖无奈地笑了笑,卸下了平日里作为指挥员的沉稳重担,深吸了一口带着松针和泥土清香的空气,感觉心胸为之一阔。许向前和周文也被拉了来,一个边走边下意识地计算着可能猎获的肉食能顶多少粮食,一个则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沿途的植物。
“老许,别算了,”刘肖打趣道,“今天咱们只带眼睛和耳朵,不带算盘。”
许向前扶了扶眼镜,认真道:“团长,这不叫算盘,这叫资源规划。一只山鸡抵三斤米,一只野兔……”
他的话被程铁军兴奋的低呼打断:“嘘!看那边!袍子!(指獐子或麂子)”
只见不远处的灌木丛一阵晃动,一个灰褐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程铁军二话不说,举枪就要瞄。
“慢着!”赵立仁一把按住他的枪管,“你这大嗓门,枪一响,方圆五里的猎物都让你吓跑了。看我的。”
他像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旁边的树影,不见了踪影。程铁军不服气地撇撇嘴,但还是老老实实放下了枪。
刘肖和周文相视一笑,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头坐下。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远处传来赵立仁模仿鸟叫的惟妙惟肖的声音。
“多久没这么清静过了?”周文感慨道。
“是啊,”刘肖靠在石头上,闭上眼,“有时候真希望这仗快点打完,咱们也能天天过上这种‘采菊东篱下’的日子。”
“快了,”周文语气温和却坚定,“等我们建立了新中国,不仅要让老百姓吃饱穿暖,也要让每一个战士,都能安心地享受这样的午后。”
过了一会儿,赵立仁提着两只肥硕的野鸡回来了,手法干净利落,都是被飞刀命中要害。
“怎么样?”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把野鸡扔给程铁军,“老程,学着点。”
程铁军接过野鸡,嘟囔道:“哼,投机取巧,不算好汉……”手上却利索地开始收拾起来。
许向前立刻上前,掂量了一下:“嗯,这两只不错,省着点够伤病员吃两顿了。皮毛也能利用……”
刘肖看着这一幕,心中暖流涌动。这些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悍将、智囊,此刻却为两只野鸡像孩子般斗嘴,为一点额外的收获而欣喜。这就是他的兄弟,是他在这个时代最宝贵的财富。
后来,程铁军也凭着一手不错的枪法打到了一只野兔。回去的路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篝火在村边的空地上燃起,野鸡和野兔被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刘肖撕下一条鸡腿,递给周文,又给许向前夹了块兔肉。程铁军和赵立仁则已经就着缴获的、舍不得喝的一点劣质白酒,为谁的打猎技术更高明而争论起来。
没有敌情,没有地图,没有沉重的决策。只有篝火,伙伴,和短暂却真实的安宁。
刘肖咬了一口烤得外焦里嫩的鸡肉,看着跳跃的火光映照在兄弟们脸上,听着他们毫无顾忌的笑骂声。
他知道,这样的悠闲时光奢侈如金,转瞬即逝。明天,或许就在今夜,他们又要面对残酷的战斗和诡谲的阴谋。
但此刻,这山间的猎趣,这篝火旁的喧闹,足以慰藉所有征尘。
(番外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