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刀嗡鸣,如泣如诉。
道一的手指定格在刀柄寸许之前,那微弱的嗡鸣却仿佛直接响在他的识海深处,带着无尽的苍凉、不甘,以及一缕微弱却不灭的坚韧战意。
金色骸骨眼眶中,那两缕微光再次一闪而逝,并非幻觉。一股沉重、磅礴、却又残破不堪的意念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嗡鸣之声,猛地冲入道一的识海!
没有完整的言语,只有破碎的画面与强烈的情感洪流:
……无垠的星空在燃烧,巨大的裂隙横亘天穹,无数奇形怪状、散发着污秽邪恶气息的魔物如潮水般涌出……身披同样制式铠甲的战士结成战阵,怒吼着冲向魔潮,神通光芒与魔气不断碰撞湮灭,每一瞬都有身影如流星般陨落……熟悉的战友在身旁爆成血雾,却无人后退……“守住缺口!为了身后!”……一道无法形容的、扭曲恐怖的巨大阴影自裂隙中探出,仅仅一丝气息便让星辰黯淡……他咆哮着,燃烧全部生命与神魂,挥出了此生最强一刀……刀断……铠甲崩碎……意识陷入无边黑暗……唯有那“磐”之信念,死死钉在这片沦陷的土地上,直至最后一刻……
庞大的信息流与情感冲击足以让寻常化神修士神魂震荡,但道一神识历经青石锤炼,又刚突破,只是身形微晃便稳住。他默默承受着这一切,仿佛亲身经历了那场遥远而惨烈的上古之战。
片刻后,冲击渐歇。那残存的意念变得柔和下来,凝聚成一道极其虚淡、即将彻底消散的金甲战士虚影,对着道一,缓缓抬起手臂,握拳,重重叩击在心口位置——一个古老而庄重的军礼。
没有言语,但一道清晰的讯念传入道一心间:
“后来者……承吾‘磐’念……护我桑梓……阻魔劫…………”
同时,一股关于如何引动大地之力淬炼体魄、凝聚战意、于绝境中爆发出远超自身境界力量的零碎感悟,以及那最后一丝精纯不灭的“磐石”战意,如同种子般,烙印在了道一的神魂深处。
虚影消散,那具金色骸骨仿佛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哗啦一声,彻底散落在地,化作一堆寻常骨殖,唯有那“磐”字徽记依旧微微闪光。
插在一旁的断刀也停止了嗡鸣,彻底失去了所有灵性,变得黯淡无光。
道一缓缓收回手,沉默片刻,对着那堆骸骨,郑重地抱拳,行了一个同样的古礼。
“前辈走好。此志,道一若力所能及,必不敢忘。”
虽只是零星碎片,但他已明白,这具骸骨的主人,乃是上古“镇魔军”的一员,号“磐”,为守护此界,战死于此。其传承并非具体功法,而是一种炼体战意的感悟,以及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小子,你……没事吧?”老墨小心翼翼地问道,方才道一与骸骨间的无声交流,他们都看在眼里,感受到那股苍凉悲壮的意境,皆心神震动。
道一转身,眼神比之前更加深邃沉凝:“无碍。得遇一位上古先贤遗泽,知其志,承其念。”
他目光扫过那“磐”字徽记,将其小心收起。又看向那堆骸骨旁,断刀之下,似乎压着一物。拂开尘埃,露出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黑色令牌,令牌造型古朴,正面刻着“镇魔”二字古篆,背面则是一个与铠甲上相同的“磐”字徽记。令牌入手冰凉沉重,隐隐与方才感受到的那股战意共鸣。
“镇魔令……”道一将其收起,此物或许日后有用。
就在此时,他神色猛地一凛,霍然抬头望向右侧浓郁的煞气深处。
“看来,得了好处,麻烦也立刻上门了。”老墨也察觉到了,啐了一口,握紧了手中工具。
只见煞气翻滚,三道幽暗冰冷的遁光无视此地浓重煞气,疾驰而来,瞬间停在数十丈外,显露出身影。正是以那副舵主墨衡为首的三名星枢教修士!
他们似乎凭借某种特殊秘法,竟也一路追踪至此。
墨衡冰冷漠然的目光扫过场中,在看到那堆刚刚散架的金色骸骨以及旁边失去灵性的断刀时,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落在道一身上,特别是在他刚刚突破、尚未完全稳固的化神七重气息上停留一瞬。
“倒是小瞧了你,竟能在此地突破。”墨衡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还发现了点有趣的东西。交出‘钥匙’、古图,还有你方才所得之物,或许可留你全尸。”
他身后两名化神七重修士上前一步,气息锁定道一,星煞之力开始凝聚。
道一尚未回答,老墨已经跳了起来,指着墨衡鼻子骂:“放你娘的屁!想要东西?先问问俺老墨的弩箭答不答应!”虽然弩箭已空,但气势不能输。
青栀和韩立也强忍不适,站到道一身侧,表明立场。
道一抬手,止住老墨的叫骂。他看向墨衡,眼神平静无波,缓缓开口:
“星枢教……尔等追寻此地,是为那上古裂隙?还是为了……释放那曾被镇压之物?”
此言一出,墨衡那万年寒冰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晰的裂纹,眼中猛地爆射出骇人精光!
“你……从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