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遁光按下云头,落在那熟悉的山谷之前。谷口雾气自行分开,露出内里景象。
只见原本略显简陋的山门,如今已稍具规模。青石垒砌的牌坊上,“地脉道宗”四个古朴大字隐有灵光流转,与整片山谷地气隐隐相连。一道淡黄色的光幕如水波般笼罩整个山谷,显是护山阵法又经过了加固。
阵法光幕之后,人影绰绰。为首的正是紫灵,她一身素净青袍,身形亭亭玉立,气息竟已突破至元婴一重,眉宇间多了几分干练与沉稳。她身后站着木雷等几名核心弟子,再后方则是数十名身着统一制式灰袍的弟子,个个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望着山门之外。
眼见道一三人现身,紫灵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快步迎上前来,躬身行礼:“师尊!您终于回来了!”
她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目光迅速扫过道一身旁的王虎,最终落在气息清冷、容颜略显苍白却陌生美丽的凌清瑶身上,微微一愣。
道一微微颔首,面露笑意:“起来吧。宗门一切可好?”
“托宗主洪福,一切安好!”紫灵起身,语速略快,“您与王虎哥离去后,弟子谨遵宗主嘱托,与木雷大哥紧闭门户,督促弟子勤加修炼,加固阵法,并未外出招惹是非。期间黑石部落那群腌臜货色曾伙同天罡门两个不开眼的执事前来探过两次,都被阵法所阻,未能踏入谷中半步。见讨不到便宜,近来已消停了许多。”
她言语简洁,三两句便将宗门情况及敌对势力的动向交代清楚。
王虎一听,浓眉倒竖:“啥?那群杂毛还敢来探头探脑?看俺下次不把他们屎打出来!”
道一摆手制止王虎,对紫灵投去赞许的目光:“做得很好。稳守根基,方是正道。”他侧身一步,让出身后的凌清瑶,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凌清瑶凌长老,乃我故交,于北地遭逢些变故,日后便是我地脉道宗长老,尔等需以礼相待。”
众弟子闻言,目光齐刷刷望向凌清瑶。但见她虽面色微白,气息却沉静如水,立在那里,自有一股冰清玉洁、不容亵渎的气质,令人心折。
又听闻是宗主故交,修为深不可测,顿时纷纷躬身行礼,声音整齐划一:“恭迎凌长老!”
凌清瑶眸光微动,轻轻颔首,声音清越却温和:“诸位不必多礼。”她目光扫过眼前这些修为多在筑基、金丹期的年轻弟子,又看了看周遭虽简陋却规划有序、地气盎然的宗门景象,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此地虽远不及北寒殿巍峨宏大,却充满生机与人情味,让她那颗在北寒狱中冰封已久的心,也渐渐回暖。
紫灵更是机灵,立刻上前一步,对凌清瑶盈盈一拜:“弟子紫灵,见过凌师叔。师叔远来辛苦,弟子已命人收拾出清净洞府,备下热汤灵食,供师叔休憩。”
凌清瑶见她伶俐周到,微微点头:“有劳。”
道一见此,心中甚慰,又道:“虎哥归来,亦是喜事。传令下去,今夜于议事厅前设简单宴席,一为凌长老接风,二为虎哥洗尘,三也让众弟子稍作放松。”
众弟子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宗门初创,资源虽逐步充裕,但平日修炼艰苦,这等聚会实属难得。
当下众人簇拥着道一三人入谷。
穿过阵法光幕,谷内景象更是不同。原本荒僻的山谷,如今已被开辟出大片药田,种植着许多适应此地水土的灵植,生机勃勃。
远处山壁开凿出数十间规整的洞府,时有弟子穿梭其间。山谷中央那片最大的平地之上,一座以巨石垒砌的粗犷厅堂已然落成,匾额上书“地脉寰宇”四字,正是议事主殿。
殿前广场上,甚至有弟子正在两两切磋术法,呼喝声与灵气碰撞声不绝于耳,显得朝气蓬勃。
凌清瑶默默看着,心中暗自称奇。她虽刚至此地,却也能看出这宗门处处以地脉为基,阵法、建筑、甚至弟子修炼的气息,都与脚下大地紧密相连,浑然一体。
道一所创的这《九寰地元功》,果然玄妙非常,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营造出这般气象。
王虎更是看得咧嘴直笑,拍着木雷的肩膀:“好小子!俺们才走多久,这家里就大变样了!不错不错!”
木雷被他拍得龇牙咧嘴,却也是满脸憨笑:“都是宗主临走前规划得好,紫灵妹子管得也好,俺们就是出把子力气。”
一行人步入议事厅。厅内布置简洁却大气,主位之上铺着厚实兽皮,两侧各有十数张木椅。
道一自然于主位坐下,让凌清瑶坐于左首第一位,王虎大大咧咧坐在右首第一位。紫灵、木雷等核心弟子则分列下方。
早有手脚麻利的弟子奉上热腾腾的灵茶与几样简单却精致的灵果点心。
道一抿了口茶,目光扫过下方众人,缓缓开口道:“此番北行,虽历经波折,然终是救回凌长老,实乃我地脉道宗一大幸事。宗门如今初具规模,皆赖诸位同心协力。”
他略一停顿,语气转为沉稳:“然,居安思危。北寒殿之怨未必已消,外界窥伺之敌亦未远遁。我地脉道宗欲在此界立足,仍需上下勠力,勤修不辍。自明日起,一切照旧,众弟子功课加倍。紫灵。”
“弟子在。”紫灵立刻起身。
“凌长老功法偏于冰系,于剑道一途尤有心得。你安排一下,辟出一处剑坪,日后可由凌长老闲暇时,指点有意于剑道的弟子修行。”
“是!”紫灵眼中一亮,众弟子更是面露期待之色。能得一位明显是化神期的大修指点,乃是莫大机缘。
凌清瑶也未推辞,只轻轻点头:“份内之事。”
道一又看向王虎:“虎哥,炼体弟子那边,便依旧交予你。莫要再偷懒睡觉。”
王虎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包在俺身上!定给兄弟你操练出一群能打能抗的好汉子!”
厅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是夜,议事厅前广场燃起篝火,烤上兽肉,熬起热汤。虽无珍馐美酒,但众人围坐一堂,气氛热烈融洽。道一与王虎、凌清瑶、紫灵等人围坐一桌,看着下方弟子们喧闹笑谈,心中亦感安然。
凌清瑶坐于道一身侧,沉默地小口喝着热汤,看着眼前这片充满生机与希望的景象,听着耳边不甚文雅却真诚无比的喧闹,冰封的心湖似被投入一颗暖石,漾开圈圈涟漪。
她悄然抬眼,望向身旁目光沉静、嘴角含笑的道一。此人于微末中崛起,于异界开辟基业,于险境中救她脱困…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此地,似乎当真可为一安身立命之所。
夜色渐深,篝火噼啪。一场简单却温暖的接风宴,驱散了北地带回的寒意,也悄然将新的力量,融入了这地脉奔流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