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寒鸦堡,二人深入这北寒绝地已不知几千里。四下里唯有风雪嘶嚎,冰原无际,仿佛亘古以来便无人迹。
道一手中罗盘的光点已微弱至极限,时隐时现,全凭他以《九寰地元功》强行感应那丝若有若无的牵连,方能勉强辨明方向。
王虎虽是不惧严寒,但长久面对这单调死寂的纯白天地,也不免有些焦躁起来,嘟囔道:“这鬼地方真是没个头!清瑶妹子怎么会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角落来?”
道一默不作声,只是全力维持着神识感应,如同在无边墨海中捕捉一盏即将熄灭的孤灯。
忽然,他身形猛地一顿,目光如电,射向右侧下方一片看似平平无奇的冰面。
“这里有东西。”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王虎闻言,精神一振,立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片冰面与其他地方似乎并无不同,依旧光滑如镜,覆盖着层层积雪。
道一却已俯身而下,落在冰面上。他袖袍一挥,一股柔和的元力拂过,将表面新落的浮雪尽数扫开,露出了下方晶莹剔透的万载寒冰。
冰面之下,景象赫然不同!
只见数道极深、极锐利的切痕深深嵌入冰层深处,痕迹边缘光滑如镜,甚至隐隐散发着一股未曾完全散去的凌厉意蕴!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这些切痕周围,还残留着一些爆裂状的冰晶碎片,碎片上附着着一股精纯却异常冰冷的法力残留,与周遭天地间的天然寒气截然不同,带着明显的修士法术特征!
“这是…”王虎凑近,瞪大了眼睛。他虽然不精法术,但对力量波动极其敏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痕迹中蕴含的锋锐之气和冰冷的法术余波,“好厉害的剑气!还有…这是冰系法术炸开的痕迹!”
道一伸出手指,轻轻拂过一道最深的剑痕边缘。指尖传来一股极其微弱的、几乎要被岁月和寒气彻底磨灭的熟悉波动,让他心脏猛地一缩。
“是清瑶的剑气。”他语气肯定,带着一丝沉重,“这冰系法术…却非她所留,气息阴寒霸道,充满攻击性。”
他仔细勘察现场,根据痕迹中残留气息的消散程度以及被风雪掩埋的浅深判断:“时间…应在两三月之前。此地发生过一场激战,清瑶动了剑,对方施展了极强的冰系法术。”
王虎一听,顿时急了:“清瑶妹子跟人打起来了?对方什么来路?厉不厉害?”
道一站起身,面色凝重:“看这法术残留的强度,施法者修为至少也在化神七重之上,甚至可能更高。而且…”
他目光扫过那些爆裂的冰晶,“法术威力集中,控制精妙,非寻常散修所能为。”
他再次看向那几道凌厉的剑痕,眼中闪过一丝忧色。清瑶的剑气依旧凌厉,却隐隐透出一股后继乏力的意味,仿佛当时已是强弩之末。
“她在此与人交手,恐怕…并未占到上风。”
王虎闻言,怒哼一声,周身气血一阵鼓荡,将周围风雪都逼退数尺:“哪个不开眼的王八蛋敢对清瑶妹子下手?!让俺逮到,非把他脑袋拧下来!”
道一没有接话,只是循着那些斗法痕迹向前搜寻。走出不过百丈,在一处背风的冰壁下,他又有了发现。
几片极其细微的、已然冻得发脆的蓝色布料碎片,半掩在冰屑之中。旁边冰面上,还有几点早已干涸凝固、色泽暗沉近黑的斑点。
道一拾起布片,指尖微颤。这衣料,与之前在冰原外围发现的一般无二!那暗沉的斑点,更是散发着极其微弱的血腥气!
血迹比外围那片更多,也更集中。
可以想见,当时凌清瑶在此苦战,很可能受了更重的伤!
“追!”道一的声音冰寒刺骨,再无半分迟疑,身形一晃,已沿着斗法痕迹与那几乎断绝的微弱气息,疾射而出。
王虎亦是怒火中烧,低吼一声,紧紧跟上。
两人速度更快,心也更沉。痕迹与气息指向冰原更深处,那里风雪更狂,寒气更烈,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然而,就在他们追出不过十数里后,道一却猛地再次停下,眉头紧锁。
前方,所有的斗法痕迹、气息残留,竟戛然而止!
仿佛被人凭空抹去,又像是凌清瑶至此便凭空消失了一般。
唯有无尽的风雪,依旧呼啸肆虐。
线索,似乎就此断了。
王虎急得环顾四周:“怎么没了?!人呢?!”
道一立于风雪之中,闭目凝神,将地脉感知与神识催发到极致,细细搜素着每一寸冰原。
片刻,他倏地睁开双眼,目光如炬,盯向不远处一道被风雪半掩的、深邃幽暗的冰峡入口。
那冰峡之中,隐隐传来一丝极不寻常的、非自然的冰冷波动。
“去那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