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剩余的鬼子才彻底反应过来,惊恐而愤怒地叫嚷起来,纷纷寻找掩体,枪口慌乱地指向子弹可能飞来的方向。
“八嘎!在后面!射击!”一个军曹模样的鬼子声嘶力竭地吼道。
“啪啪啪——”
“哒哒哒——”
三八式步枪和歪把子轻机枪的射击声顿时响成一片,子弹如同飞蝗般射向詹有为藏身的大致区域,打得树叶纷飞,木屑四溅。
然而,詹有为在开出第三枪后,根本看都没看战果,早已像离弦之箭一样,猛地转身,朝着南边更加茂密、地势也更复杂的丛林深处发足狂奔!他故意在奔跑中踩断几根枯枝,制造出清晰的响动。
“在那里!向南边跑了!”眼尖的鬼子发现了那个在林木间一闪而过的灰色身影。
“快追!别让他跑了!杀了他!”军曹挥舞着军刀,气急败坏地命令道。到嘴的猎物竟然敢反过来咬自己一口,还造成了伤亡,对他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二十来个鬼子如同被激怒的蜂群,一边朝着詹有为消失的方向猛烈射击,一边奋力追击。子弹“嗖嗖”地从詹有为身边掠过,打得周围的树干噗噗作响,但詹有为利用树木的掩护,以之字形的路线奔跑,尽可能地规避射过来的子弹。
詹有为常年累月的丛林战斗经验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对如何在这种环境下快速移动和摆脱追敌,拥有着近乎本能的技能。他熟悉每一种藤蔓的韧性,知道哪片草丛下可能是泥沼,哪块岩石后面可以暂时藏身。他带着这群被怒火冲昏头脑的鬼子在南边的丛林里兜起了圈子。
当鬼子们气喘吁吁地追出一段距离,失去目标,不得不分散开来,小心翼翼地进行搜索时,詹有为却又如同幽灵般从他们侧翼的暗处现身,“啪!啪!”两声冷枪,如同死神的点名般,又一个鬼子步枪手和机枪副射手应声倒地。等鬼子们惊恐地调转枪口,朝着枪响的方向疯狂扫射时,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摇曳的枝叶和回荡的枪声。
“八格牙路!胆小鬼!出来!正面较量!”鬼子军曹气得暴跳如雷,对着空无一人的丛林破口大骂,却又无能为力。
詹有为这种神出鬼没、一击即走的战术,让鬼子有力无处使,反而还不断损兵折将,士气也在这种无形的压力下逐渐低落。
詹有为就这样,利用精准的冷枪和卓越的丛林机动能力,如同一个高超的牧羊人,牵引着这二十多头“恶狼”,逐渐远离了詹姆斯他们的撤退路线。他且战且走,时而现身诱敌,时而隐匿无踪,将这股敌人向南引开了大约两公里远。
詹有为估摸着时间和距离,觉得詹姆斯他们应该已经脱离了最危险的区域,这才决定收手。他利用一个茂密的灌木丛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匍匐前进了一段距离,确认甩掉了最后的尾巴后,便彻底消失在了茫茫林海之中。接着他调整方向,开始朝着小队事先约定好的那个隐蔽集合点,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
另一边,由詹姆斯带领的撤退队伍,情况则要混乱和艰难得多。
刚开始时,詹姆斯一马当先,努力辨识着记忆中詹有为教导他的路径标记——有时是某棵形状奇特的老树,有时是几块看似随意堆叠的石头。苟兽医紧跟其后,这位老江湖虽然年纪不小,但常年战斗练就的脚力和对山林的适应能力,让他并不显得十分吃力,只要不是强行军,他都没有多大问题,只是脸上写满了对营地和草药的痛惜,以及对詹有为的担忧。
戴维斯沉默地跟在苟兽医后面,他体能尚可,神情警惕,不时回头观察身后的情况。而尼克·刘易斯则显得有些烦躁,他似乎既不满于仓皇撤退的狼狈,又对可能存在的危险将信将疑。
队伍的最后,则是状况百出的宾·汉姆和钱宁·贝克。他们俩虽然在苟兽医的草药治疗下恢复了行动能力,但被马蜂毒折腾的这一段时间体力储备比较差,刚开始逃命时,肾上腺素的作用让他们还能勉强跟上,但狂奔了不到两里地后,极度的疲惫和缺氧感就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他们的肺部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疼痛,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
“Sir,我……我……我真的……快……快跑不动了!”宾·汉姆脸色惨白,汗水浸透了他那依旧有些肿胀的头,他一把抓住旁边一棵小树的树干,几乎要瘫软下去,“休息……休息一下……就一下……再走吧!求你了!”宾·汉姆对也快掉队了的詹姆斯说道。
钱宁·贝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力地点头,表示完全赞同宾·汉姆的提议。
话音刚落,两人再也支撑不住,几乎是同时瘫倒在地,背靠着树干,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走在他们前面的詹姆斯听到动静,回头看到这两人这副模样,不由得眉头紧锁,心中既焦急又无奈。他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指挥官,看到部下(尽管是临时归他指挥的英国盟友)如此痛苦,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再加上他就一飞行员,这种地面任务他执行的太少了,自己现在也快走不动了,于是詹姆斯停下脚步,对着前面已经拉开一段距离的尼克·刘易斯、戴维斯和苟兽医喊道:“大家停一下!先休息十分钟吧!他们实在走不动了!”
走在前面的尼克·刘易斯闻言立刻转过身,脸上写满了不以为然和急躁。他大步流星地走回来,先是瞪了詹姆斯一眼,然后目光像刀子一样剐向瘫在地上的两个英国佬,这才说道:“Sir!开什么玩笑?!我们现在还没完全安全!屁股后面可能还跟着鬼子呢!现在休息?这不是给日本人当活靶子吗?!”他的话语像连珠炮一样,在相对安静的丛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詹姆斯带着疲惫的语气解释道:“尼克,我理解你的担心。但是宾和钱宁确实已经到了极限,再强迫他们走下去,他们可能会虚脱,到时候更麻烦。我们就稍作休息,恢复一下体力就立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