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成钢一听，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娘，你说啥呢！”
“我问你，你去还是不去！如果你想看着你娘进去，你就别去！”
李花秀又气又急，显然被姚成钢气得不轻。
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姚成钢就是再木，也坐不住了。
他慌乱起身，避开看守的民警后，便撒腿朝王德发家跑去。
那边的姜墨禾和沈知野回到家时，奶奶已经做好了晚餐，墨田正在摆碗筷，沈满爷则悠闲地躺在自己的摇椅上听着小曲。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爷爷，奶奶，你们怎么都还没吃饭？都这么晚了。”
姜墨禾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她冲到饭桌前，便捏起一块小干鱼塞进了嘴里。
“姐姐，奶奶说要等你们回来，大家一起吃饭。”姜墨田一边盛饭，一边回过头冲姜墨禾道。
“是啊，我们也不饿，等等就等等，一家人吃饭更香。”
沈满爷乐呵呵地起身，一边打着拍子，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走向饭桌。
“奶奶，下次做好饭了，你们就先吃。你要是不舒服，就不要起来做，等我回来。”
姜墨禾心里有些难过。
她看明白了，奶奶其实一直在尽她所能，想弥补她曾经对自己的亏欠。
“下次？”奶奶勉强挤出一丝笑，“下次的时候再说吧，来来来，大家一起吃顿开心的团圆饭。”
说完，奶奶招呼着大家落座。
沈知野从小便跟沈满爷相依为命，很少有家里很多人的时候。
此时，他从外面进来后便有些拘谨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沈知野，来，坐我旁边。”
姜墨禾看出来了他的不适应，便转身推着他往自己的座位旁走。
“我一个人吃。”
沈知野快几步走到饭桌前，连菜也没有夹，便自顾自冲出了门外，走到院子里的青石板上蹲下，大口扒拉了起来。
沈满爷见状，坐直身来，大声喝道：
“简直没有家教！你是想让你爷爷老脸丢尽吗？我就是这样教你的？”
外面无人回应，眼看饭桌上局势变紧张。
姜墨田眼珠子滴溜一转，“爷爷，您别骂大哥哥，他不喜欢人多，我跟他坐一桌，你们大人一起吃。”
姜墨田不等沈满爷同意，便已经抱着碗一溜烟小跑了出去。
“爷爷，随他们吧，我们吃饭。”
姜墨禾松了口气，她还真担心沈爷爷会因为自己家人的到来，去责骂沈知野。
“满弟，不如我们明天，还是回去吧。”
奶奶吃了两口饭，实在没什么胃口，于是心事重重地放下了碗，满目柔和地看向沈满爷。
“你说的什么话，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养老。”
沈满爷一听，立马反对，“野儿和墨禾已经去村上开结婚证明去了。
等明天，她们就能去乡政府办下结婚证，择日就给孩子俩办亲事，这多好的事，你作为她的长辈，怎么少得了你。”
“是呀，奶奶，爷爷说得对。”
姜墨禾眼里也充满了希冀，“这次墨田失踪的事，已经给我上了深刻的一课。
那些身外之物，田土啊金钱啊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只要亲人健康平安在身边，就可以。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就在这里住下，好好打点好我们的小日子，养好身体，等着我爸妈回家。”
一提到姜卫民和姚娥，姜家奶奶的眼里瞬间便盈满了泪水。
“卫民啊，也不知道他们两口子怎么样了啊，这该死的姜卫国哟，天杀的不做好事，把他们逼到出去找工谋生。
如果不是他天天算计那几亩地，卫民也不会想着出去。不出去，你们就都不会受这么多算计……”
奶奶突然控制不住情绪，痛哭流涕。
姜墨禾安慰不成，反倒把奶奶弄得收不住场面，一时有些无奈。
好不容易挨着吃完了饭，姜墨禾借着收拾碗筷的时间，把姜墨田拉到了小灶房里。
“墨田，你回来后一直都没有时间跟你聊聊，你现在跟姐姐好好说说，你这一趟出去的经历，张桂芝是怎么把你弄出去的。”
姜墨田原本跟沈知野在外面玩弹珠玩得正开心，这会一说到这个话题，他突然之间就沉默了下来，低垂着脑袋，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墨田，你不用怕。姐姐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的这个被卖过程。
因为这个案子还没结案，警察问起来，我知道如何去回应。
我一定会让张桂芝付出应有的代价。”
姜墨禾蹲下身来，紧紧握住墨田的小手，把他搂到了怀里。
“其实，我早就听说了大伯母和大伯父想把我送走的消息。”
姜墨田低低的声音说道。
“什么？”
姜墨禾一怔，她扶着墨田稚嫩的肩膀。
“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去找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呢？”
“我以为他们只是吓我的，我没有放在心上。”
姜墨田咬了咬唇，思考了片刻，“而且，而且，大伯母经常打骂我和奶奶，我恨他们，所以，我一直都在酝酿一个大计划。”
姜墨禾突然想起那天去拿户口簿时，姜墨田就说起过他还有大事没干，不跟自己走的话。
“你一个小孩子，酝酿什么大计划呢。”
“我想杀了他们！”
姜墨田眼里里满是恨意，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丝毫犹豫。
姜墨禾惊呆了，她手都哆嗦了一下。
“姜墨田，你开玩的吧！你……”
“不过，大伯母她们打乱了我的计划，我还没能下手，她就把我送到了人贩子手里。”
姜墨田从裤兜里小心翼翼地摸索了几下，最后掏出了一个表面皱皱巴巴的双层小纸包，在自己的小手里摊开。
“这，这是什么？”
姜墨禾完全没想到姜墨田居然产生过这样可怕的想法。
她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经历，让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居然心生了这种恶意。
如果不是命运使然，有了张桂芝贩卖姜墨田一事，说不定会是另一个家庭惨剧的发生。
姜墨禾颤抖着手接过那个小纸包，打开后，看到里面的白色粉末，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姐姐，这是大伯母准备给奶奶吃的，被我偷藏了起来，这应该是老鼠药！
我本想找机会放到她们的饭碗里，但是，我没找到机会。”
姜墨田眼里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说这些话的时候，透着几分劫后余生的轻松感。
姜墨禾又是一震，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蹲都蹲不稳当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伯母，为什么要害奶奶？你又怎么知道她要给奶奶吃？”
姜墨禾觉得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么张桂芝不仅仅是拐卖人口这么简单，还牵扯到杀人未遂。
“她说家里老鼠太多了，要我去邻居家借了两包老鼠药，我当时以为真的是放给老鼠吃，便躲在后面想看看怎么才能毒到老鼠。
结果，我却看到她把我借回的一包老鼠药拌到了一碗粥里，然后端到了我和奶奶的房间，再让我去喊奶奶吃。”
姜墨田说得异常认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不可能说得如此流畅。
“那后来呢？”
姜墨禾听得心惊胆颤，脊背在忍不住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