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碎星山脊、星铁与远古回响
在水晶信标的庇护下休整一夜后，远征队的精神与体力都恢复了大半。那稳定脉冲的蓝色光芒仿佛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连空气中那股令人不安的臭氧味都淡薄了许多。
燧烨摊开灰羽留下的兽皮地图。地图绘制得远比之前任何一份都要精细，上面用清晰的线条标注出通往“碎星山脊”的路径，以及沿途几处标有危险符号的区域——扭曲林地、泣血沼泽、以及最终的目的地：一个位于山脊背风处的、标记着飞鸟与星辰符号的洞口。
“前路艰险，诸位需有准备。”燧烨的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但我们别无退路。部落的未来，系于此行。”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十一双坚定回望的眼睛。岩默默检查着每一件武器和每一面盾牌；两名学徒则仔细地将信标周围散落的、能发出微光的水晶碎屑小心收集起来，用皮子包好——老巫说过，这些蕴含特殊能量的石头或许有用。
再次启程，离开信标光芒笼罩的范围，那股无形的精神压力与诡异的冰冷感立刻重新包裹上来，但有了之前的经历和心理准备，队伍显得沉稳了许多。他们严格按照地图指引，避开标记的危险区域，在扭曲如同鬼爪般的枯木林和弥漫着血腥腐臭气的沼泽边缘谨慎穿行。
途中并非一帆风顺。他们在穿越一片布满深坑的坡地时，遭遇了一种能喷射腐蚀性黏液的地下节肢生物的袭击；在渡过一条冰冷的暗河时，河底的水草仿佛拥有生命般试图缠绕拖拽渡河者。但凭借着精良的装备、逐渐磨合出的默契以及燧烨冷静的指挥，都有惊无险地渡过。
第四日午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地图的终点——碎星山脊。
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整条陡峭的山脊上，遍布着一种深黑色的、闪烁着无数银白色星点斑纹的奇异岩石。它们与周围灰白的水晶和枯败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是天外陨星砸落于此，碎裂并嵌入山体之中。
而那个洞口，就在山脊中段一处相对平缓的平台上。洞口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用同样的“星铁”岩石混合某种银白色的金属浇铸出了一个规整的拱形门廊，门上刻着星辰运转的轨迹图案，与飞鸟的标记交相辉映。门廊深处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却并无阴冷邪恶之感，反而透出一种古老的、沉寂的庄严。
“就是这里了。”燧烨深吸一口气，能感觉到怀中的“初火之芯”似乎与门廊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共鸣。
洞口并无守卫，也没有任何机关陷阱的迹象。似乎对于能抵达此地的存在而言，已无需多余的防备。
燧烨率先踏入其中岩持钺紧随其后，其余人鱼贯而入。
洞内并非想象中堆满珍宝的库房，而是一条向下倾斜的、宽阔得惊人的甬道。甬道的墙壁、地面、天花板完全由那种“星铁”岩石一体铸成，严丝合缝，光滑如镜，壁上镶嵌着早已熄灭的灯盏，其结构精巧绝非当前时代能企及。
空气冰冷而纯净，没有丝毫尘埃，只有一种极致的、仿佛时间都已凝固的寂静。
他们无声地前行，脚步声在巨大的空间里引起轻微的回音。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呈现在眼前。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复杂金属环嵌套构成的仪器，虽然早已停止运转，却依然散发着令人敬畏的精密感。四周的墙壁不再是岩石，而是变成了一种无法理解的、光滑如黑镜的材质，上面凝固着无数早已黯淡的、如同星辰般的光点。
大厅周围还有数个较小的拱门，通向不同的房间。
这里没有尸骨，没有战斗痕迹，一切仿佛只是在某个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分头查看，保持警惕，任何发现立刻汇报。”燧烨下令，他的声音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队员们分散开来，小心翼翼地探索着这个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远古遗迹。
很快，惊呼声从不同的房间传来。
一个房间内堆放着许多半成品的“星铁”锭和某种银白色金属锭，旁边还有着极其先进、即便停滞也令人叹为观止的锻造工具。
另一个房间的墙壁上，投影着无数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星图与能量运行图谱（虽然早已凝固黯淡），其下方还有着与控制台类似的设施。
而燧烨和岩进入的那个最大的侧室，找到了此行的目标——一座同样由星铁铸造的厚重平台。平台上，静静地放置着三件物品：
一面巴掌大小、边缘锋利如刃的暗银色金属圆盘，中心镶嵌着一颗微小的、仿佛仍在缓慢旋转的蓝色晶石。
一捆银灰色的金属卷轴，表面没有任何符号，触手冰凉。
一尊拳头大小、造型古朴的青铜炉鼎模型，鼎身刻满了与能量流动相关的纹路，炉心处有一点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的能量波动。
就在燧烨的手即将触碰到那面金属圆盘时，整个大厅忽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中央那巨大的环形仪器，以及四周黑镜般的墙壁上，那些早已熄灭的星辰光点，竟然齐齐闪烁了一下！虽然瞬间又恢复了死寂，但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能量流如同涟漪般扫过整个大厅！
燧烨感到怀中的“初火之芯”骤然变得滚烫！
与此同时，那面金属圆盘中心的蓝色晶石猛地亮起，投射出一片晃动的、模糊不清的影像碎片！影像中似乎是某个穿着同样材质衣物的人影，正在焦急地操作着什么，背景是剧烈晃动的星空和迸射的火花……同时还夹杂着一段极其短暂、扭曲破碎、却直刺灵魂的焦急呼喊，用的是一种古老而优美的语言，但燧烨却瞬间理解了其含义：
“……协议最终指令……守护‘火种’……等待……归……”
影像和声音戛然而止，圆盘恢复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整个大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队员都聚拢过来，脸上带着震惊与茫然。
“刚才……那是什么？”一名战士声音干涩地问道。
燧烨没有回答，他缓缓拿起那面金属圆盘，又看向那捆金属卷轴和青铜炉鼎。
“星铁”的锻造知识、能量护盾的原理（那面圆盘）、还有这尊似乎是某种微型能源核心的炉鼎……
飞鸟指引他们来取的，不仅仅是知识，更是一份沉重的、来自远古的“遗产”和……未尽的使命。
那惊鸿一瞥的影像和破碎的留言，是警告，是嘱托，也是一个文明最后的回响。
“收集所有能找到的东西，尤其是这些金属锭和工具！”燧烨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时间不多了。”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刚才的能量波动，绝不仅仅是为了传递一段信息那么简单。
它很可能，也惊动了某些沉睡在更深处的……东西。
远征队迅速行动了起来。而燧烨则紧紧握着那面冰冷的金属圆盘，目光仿佛穿透了遗迹的厚重岩壁，望向了那无尽黑暗的深处。
归途，恐怕不会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