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猎户示意众人蹲在树后，目光紧紧锁着潭边那头年老的野牛。
这头牛身形壮实，一只犄角断了半截，显然是上了年纪的野牛，动作也比其他野牛慢了不少，正是最好的捕猎目标。
“永平，”老秦头压着嗓子，头也不回，“你带上小乐、你爹、你二叔，从后面摸过去。记着，蹭着芦苇根走，别弄出动静。”
他手指头在泥地上划拉着，“虎子他爹，还有虎子、永安，你们跟我从侧面堵。手里多抓几把干草，这牛要是犯倔冲过来，就扬草迷它眼！”
他顿了顿：“大伙都警醒着点，这老牛是慢了些，但那身肉少说也有几百斤，绳网要是兜不住前腿，咱们今天都得栽在这儿。”
永平“嗯”了一声，抓起几把枯草胡乱披在肩上，带着三人便矮身钻进了道旁的灌木。枝叶刮擦着粗布衣裳，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
他打头，每一步都踩得极小心，脚底板先探实了地面，确认安全，慢慢走过去。。
虎子死死的拉着绳网，另一只手捏着块尖石头。
桃丫和杏丫爬上了一棵大树，眼睛却死死盯着野牛；
月妍不知所措，和永吉、永祥互看一眼，两人会意，三人只能拿小锄头的拿小锄头，拿柴刀的拿柴刀。
秦猎户慢慢拉起弓箭，弓箭没有对准野牛，而是瞄准了它脚边一块露出地面的鹅卵石。“咻！”的一声，鹅卵石被击中飞溅起来，老野牛猛地抬起头，断角的脑袋左右晃了晃，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慌。
老野牛吓得一个激灵，断角脑袋猛地扬起，浑浊的牛眼惊恐地四下乱转，下意识地倒退几步，“扑通”一声踩进了水边的芦苇荡，水花四溅——正好一头撞进了永平他们刚刚张开的绳网里！
“拉！快往左边拽！别让它起蹄子！”永平嗓子都喊破了音，四个汉子同时发力往后坐，身子几乎仰倒。
绳网瞬间吃紧，深深勒进泥里。
老野牛吃痛，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哞——”，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拱！那不是挣扎，简直像一座山坡在发力，网边的麻绳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牛蹄狂乱地刨抓着地面，带起连片的草根与泥块。
永平额头青筋暴起，手掌已被粗糙的麻绳勒出血痕，嘶声道：“压住它的头！快！”
秦猎户几人立刻扑上。老秦头动作飞快，抽出腰间短刀——却不是用刀刃，而是用刀柄尾端缠着的备用粗麻绳，在绳网关键处死死绕了几圈打紧。虎子一个前扑，想用全身重量压住牛脖子，手里干草胡乱往牛脸上扬。
那老牛猛地一甩脖子，力量大得惊人，后蹄尥起，带着风声“呼”地擦过永安的腰侧，惊出他一身冷汗。
“小心它的后蹄！”秦猎户一把拉开永安，自己却绕到野牛侧面，用厚实的刀背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它的脖颈，喉咙里发出低沉而缓慢的呜哝声：“嘘——稳住，不伤你……”
这是他跟山里牲口打交道多年的法子，果然，野牛的挣扎渐渐缓了些，只是还在低声“哞叫”。
不知是力气用尽了，还是这低沉的声音起了作用，老牛的挣扎渐渐弱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偶尔不甘的闷哼。
锦年见状，赶紧从竹篓里抓出一把鲜嫩的三叶草，试探着慢慢伸到牛嘴边，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喏，吃口草，没事了，没事了……”
“老野牛鼻子喷着粗气，闻了闻青草的气息，又抬眼看了看锦年，眼神里的狂乱慢慢褪去，终于不再使劲，只是尾巴还不安地甩动着，驱赶着讨厌的蝇虫。
“这家伙……劲儿真大！”永安一屁股坐在地上，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和泥，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幸好……幸好网子没散架……”
秦猎户检查了一下绳网，又找了根手腕粗的藤条，把野牛的犄角和旁边的大树绑在一起：“先拴在这，咱们再往北边找找，那边草密，再抓几只野兔、野鸡晚上打牙祭。”
一行人刚走出去没几步，桃丫突然停下脚，指着不远处的灌木丛：“你们听，有‘呜呜’的声音！”众人屏住呼吸，果然听见一阵微弱的、带着痛苦的呜咽声。
秦猎户做了个“嘘”的手势，带头往声音来源处走，拨开半人高的野草，眼前的景象让众人愣了。
一只半大的野鹿蜷缩在地上，右前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腿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看见人来，它想站起来，却又疼得跌回去，眼里满是恐惧。
“怕是刚才被咱们惊了，乱跑撞伤的。”锦年蹲下身，慢慢伸出手。
小鹿惊恐地往后缩，却没能挪动多远。他轻轻摸了摸鹿腿，松了口气：“秦叔，骨头没断，像是筋扭了，皮也蹭破了。咱……咱能带回去不？”
秦猎户点点头，锦年从腰间解下备用的布条，又让月妍拿出竹篓里的金银花——这花捣碎了能消炎。
月妍赶紧把金银花嚼碎，敷在野鹿的伤口上，锦年则用布条小心翼翼地把鹿腿固定好，避免它再动到伤处。
野鹿像是知道他们在帮自己，不再呜咽，只是看着众人。
“我来，”秦猎户拦住她，弯腰小心地把小鹿整个抱进怀里，动作出乎意料地轻柔，“你们姑娘家的，别闪着腰。”
他小心地把野鹿抱起来，鹿的身子轻轻颤抖着，却乖乖地靠在他怀里。永安看着这一幕，笑着说：“没想到出来打猎，还捡了个小家伙，等它伤好了，就和山谷里的野牛一起放。”
桃丫凑到秦猎户身边，轻轻摸了摸鹿的耳朵：“它的毛好软啊！”
秦猎户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西斜，给树林拉出了长长的影子。“在水潭边下几个套子就回吧。先把这老牛和这小东西弄回去安顿好，明天起早再来。”
众人应声，收拾起家伙。秦猎户小心翼翼地将小鹿抱起，那鹿颤抖着，却意外的温顺。
桃丫和月妍跟在两旁，忍不住揪下最嫩的草尖递到它嘴边。汉子们则围着那头暂时低头的老野牛，重整绳网，依旧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