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密的声响。我站在地铁站出口的檐下,看着街对面那条空荡的小巷,灰夹克男人已经不在了。
往生纹还在微微发热,像一层薄雾贴在心口,提醒我危险并未真正散去。
我拉了拉衣领,正准备冒雨走回去,忽然看见前方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宫宸宇毅撑着一把黑伞,怀里抱着保温桶,站得笔直。雨水顺着伞沿滑落,打湿了他的肩头和半边脸颊。他看见我,抬步走来,脚步很稳。
“姐姐。”他把伞往我这边偏了偏,“我煮了粥,你尝一口。”
我愣住。保温桶表面还带着余温,他指尖冰凉,递过来时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
我没有接。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下班?”我问。
“你昨晚没回消息。”他说,“我猜你累了。”
我盯着他。往生纹没有示警,反而泛起一丝暖意,像是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这感觉陌生得让我心口发紧。
我接过保温桶,金属外壳传来的温度让我指尖微颤。
“你没必要做这些。”我说,“我不是你真正的姐姐。”
“我知道。”他声音很轻,“可你护着我,我就想做点什么。”
我没再说话,转身往前走。他跟上来,伞始终偏向我这边。雨水浸透了他的右肩,他却像没察觉。
路过一处窄巷时,我脚步忽然一顿。
眼前画面一闪——灰白空间,数据墙崩塌,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身后有人靠近,低声问:“你真的要删掉它?”
那是我亲手抹去的任务记录。
冷汗顺着后背滑下。我猛地喘了口气,手指攥紧保温桶边缘。
“姐姐?”宫宸宇毅立刻站到我身侧,一只手轻轻握住我的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力道很轻,却稳稳地把我拉回现实。
“我在。”他声音压得很低,“你不是一个人。”
那一瞬,心口的纹路忽然亮了一下。不是灼热,也不是预警,而是一种近乎温柔的波动,像风吹过湖面,荡开一圈极淡的金光。那光转瞬即逝,连我自己都以为是错觉。
但我清楚感觉到,体内某处沉重的东西,松了一丝。
我抽回手,往后退了半步,“别碰我。”
他没坚持,只是默默把伞又往我这边移了移。
“刚才……你看到什么了?”他问。
“不关你事。”我加快脚步,“你只需要记住,别再擅自靠近我公司,也别再送东西。”
“可你今天被人盯着。”他忽然说。
我停下。
“你手机最后一条消息,是我发的。”他看着我,“但你在电梯里停顿了三秒,心跳变了。你看见了什么人,对不对?”
我没回答。
“我不该问。”他低声说,“可我不想你一个人扛。”
我盯着他。雨水顺着他发梢滴落,滑过下颌,落在衣领上晕开一片深色。他的眼神很静,没有试探,也没有算计,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关切。
我忽然想起昨夜那条消息——“姐姐,我梦见你站在雪地里,回头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那是我重生以来,第一次有人梦见我。
“回去。”我转身继续走,“以后别来接我。”
他没再追问,只是安静地跟在我身边,直到牧场铁门出现在视线尽头。
屋内灯亮着。我把保温桶放在桌上,脱下湿外套挂在椅背。宫宸宇毅站在门口,没进来。
“粥还热。”他说,“小米加山药,你胃凉的时候常喝。”
我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你上次发烧,说梦话提过。”他顿了顿,“你说‘别让他们找到数据’,还说‘这次我不能输’。”
我盯着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居然记得。
“你睡得很不安稳。”他轻声说,“每次说梦话,我都听着。”
我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往生纹还在微微发烫,不是危险,而是一种我无法解释的牵扯。
“你走吧。”我说,“我要休息了。”
他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
他回头。
“粥……”我顿了顿,“放这儿就行。”
他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忍住了。
门关上后,我坐在窗边,手不自觉地抚上心口。那道纹安静地蛰伏着,却残留着一丝余温,像是被什么轻轻熨过。
我打开终端,调出宫宸宇毅的公开资料。页面上是他三年前退学的记录,病因写着“神经系统功能紊乱”。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你装得真像。”我低声说。
话落的瞬间,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扬起了一丝极淡的弧度。
我立刻绷住脸,关掉屏幕。
窗外雨声渐小。我起身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他没走远。
他站在屋檐下,手里捏着什么东西,低头看着。雨水顺着屋檐滴落,砸在他脚边。
我拉开一条门缝。
“你怎么还不走?”
他抬头,眼神清澈,“我想确认你真的进去了。”
我没说话。
他举起手,掌心里是一枚银色发卡,边缘有些磨损,是我昨天在公司掉落的。
“你掉的。”他说,“下次……我想牵你手回家。”
我猛地关上门,背靠在门板上,心跳忽然乱了一拍。
屋外没了动静。
我再次从猫眼望出去。
他走了,伞面在雨夜里渐行渐远。
我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还贴在心口。
那道纹,又轻轻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