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刚抬起，膝盖就猛地一软，整个人往前扑去。他下意识用右臂撑地，掌心擦过满是油污的地面，火辣辣地疼。那颗悬浮在掌心的光球在他松手瞬间炸开，不是向外爆裂，而是往里塌陷，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口吞了进去。
仓库里的灰纹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猛地一顿，随即扭曲成乱麻。守卫的动作也跟着卡住，举着电棍僵在原地，眼珠微微颤动，像是信号不良的屏幕。
他没敢多看，翻滚起身，左腿还在发麻，走路像踩在别人身上。身后传来金属台轰然倒塌的声音，紧接着是碎石崩裂的噼啪响。他知道那堆破烂已经被光球引爆，阵法节点暂时断了连接，但撑不了多久。
“再慢点，就得躺这儿陪那个赌客做肥料了。”他咬牙，拖着左脚往通道口挪。
头顶警报灯还在转，红光扫过墙面，映得那些废弃零件泛着铁青色。他顺手抄起工具包甩上肩，里面扳手、钳子叮当乱响。这玩意儿比武器靠谱，修车时砸过不下十个偷电瓶的贼。
冲进后勤通道时，背后已经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至少六个，步伐整齐得像阅兵。他不敢回头，只凭耳朵听——声音越来越近，却没有呼吸，也没有脚步落地的回弹感，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
刚跑出十来米，脚踝突然一紧。
低头一看，一道灰雾从地缝钻出来，缠在小腿上，顺着裤管往上爬，碰到皮肤的地方又冷又痒，像是有细针在扎。他抬腿想踢，结果整条腿瞬间僵住，连带着半边身子都开始发沉。
“又来这套？”他冷笑，反手把玉简按在胸口。
玉简贴上皮肤那一刻，体内气血猛地一荡，像是有人拿棍子搅了丹田。他闷哼一声，额头冒汗，可那股灰雾确实抖了抖，蔓延速度慢了下来。
“吞灵归脉！”他在心里吼了一声。
这不是《九鼎吞天诀》的正式口诀，是他自己瞎编的顺口溜，图个念着顺嘴。没想到还真有点用，胸口那股气撞上去，灰链“啪”地断了一截。
他趁机猛蹬墙壁，借力往前蹿，同时甩手把工具包砸向头顶的日光灯。
玻璃炸裂，火花四溅，整段走廊“滋啦”一声陷入黑暗。后面的脚步声顿时乱了节奏，有人撞上了墙，还有人发出短促的“呃”声，像是程序出错。
苏逸顾不上看，弯腰狂奔。眼前黑乎乎一片，但他早把这条路线摸熟了——半小时前假装醉汉晃悠时，每扇门、每个拐角都记在脑子里。现在全靠肌肉记忆在跑。
前方铁门就在眼前，他一个冲刺撞开，冷风扑面而来。
外头是赌场后巷，沥青路面坑洼不平，停着几辆运货的面包车和一辆报废的铲车。远处路灯昏黄，照得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烟尘。他一口气冲到巷口，肺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喘得喉咙发甜。
“总算……出来了。”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咔”地裂开一道缝。
灰雾从裂缝里喷涌而出，迅速向上聚拢，像是有东西在底下往上顶。苏逸往后退了两步，手摸向腰间的扳手。
雾气凝成人形，三米高，浑身由流动的灰纹构成，表面不断闪烁明灭，像老电视雪花屏。它没脸，只在额头位置裂开一道竖瞳，幽幽亮着，盯着他。
最扎眼的是胸口——一块灰晶嵌在那里，跟仓库主石一模一样，只是更透亮些，边缘还连着几根细丝般的光带，一直延伸进地底。
“我靠，这年头连傀儡都搞定制款？”苏逸咧了咧嘴，嗓子干得发哑，“还是说你们老板觉得普通打手不够排面？”
傀儡没说话，抬手就是一掌。
风压扑面而来，沥青地面直接炸开一圈裂痕。苏逸侧身翻滚，左肩还是被劲风吹中，衣服撕开一道口子，皮肉火辣辣地疼。
他翻身站起，发现那傀儡动作快是快，但转身时有个微小的停顿，像是系统加载延迟。而且每次出手，胸口那块灰晶都会闪一下，能量明显是从那儿输出的。
“原来你是插电的。”他抹了把嘴角，“那就别怪我搞破坏了。”
他不再硬扛，转身就往旁边一辆厢式货车后头躲。傀儡追上来，一拳砸在车门上，整辆车直接凹进去一大块，油箱接缝处“嗤”地冒出汽油味。
苏逸眼睛一亮，抽出腰间打火机，“啪”地点燃。
傀儡又是一拳，他矮身从车底滚过，火焰顺势蹭到漏油处。
“轰！”
火光冲天，热浪掀得他后背发烫。爆炸震得附近几辆车报警器齐响，傀儡被气浪推得后退两步，灰纹表面出现短暂紊乱。
“再来一次。”他喘着气，瞄向另一辆停在铲车旁的皮卡。
可刚迈步，胸口突然一紧，像是有根绳子勒住了心脏。他踉跄一下，单膝跪地，手撑在地上才没倒下。
低头一看，手背上浮出淡淡灰纹，正缓缓朝手臂蔓延。
“操……还没完？”他咬牙，“连老子的命格都敢偷？”
他猛地抬头，看向傀儡胸口的灰晶。
两者之间似乎有某种感应，那晶体微微震动，像是在回应他体内的波动。
“难怪能造出这玩意儿。”他慢慢站起来，眼神冷了几分，“你吸的不只是运气，是人的本源。谁在后面牵线？”
傀儡没回答，但竖瞳缩了一下，像是听懂了。
它再次逼近，步伐比刚才稳了许多，灰纹流转更加顺畅，显然恢复了控制。
苏逸往后退，一步步靠近树林边缘。那里杂草丛生，有几棵歪脖子树挡着视线，适合绕路。
可就在他踏进草地的瞬间，傀儡忽然停下。
竖瞳缓缓睁开，灰晶光芒大盛。
紧接着，他怀里的玉简猛地一烫，像是要烧穿衣服。
苏逸伸手去掏，指尖刚碰到边缘，一股剧烈的牵引感从胸口炸开。
他整个人被拽得向前一倾，差点扑倒。
玉简自动滑出衣袋，悬在半空，青光微闪，竟与那灰晶产生了共鸣。
两股力量拉扯着他，一边是体内残存的鼎力，一边是外界阵法的吞噬，五脏六腑都被搅得移位。
“你他妈……还想策反我？”他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沫。
玉简颤了颤，青光忽明忽暗，像是在挣扎。
而傀儡，终于迈出了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