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三个多月的艰难跋涉，林凡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终点——青云宗山门所在之地。
眼前景象让他屏息凝神，震撼不已。
只见数座巍峨山峰直插云霄，云雾在半山腰缭绕，隐约可见飞檐翘角的宫殿群依山而建，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金光。仙鹤成群结队在空中盘旋，发出清越鸣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新气息，每呼吸一口都让人神清气爽，连日的疲惫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这就是修仙宗门！与林家村的朴实、途中的荒凉截然不同，这里是真正的仙家境地。
山脚下矗立着一座宏伟的白玉牌坊，上书“青云宗”三个苍劲大字，笔划间仿佛有流光转动。牌坊下站着两名身着青袍的守山弟子，身姿挺拔，目光如电，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林凡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衫，鼓起勇气向前走去。
“站住！何人擅闯青云宗？”一名守山弟子厉声喝道，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林凡。
林凡急忙躬身行礼：“两位仙师，小子林凡，特来拜师求道。”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青云令，双手奉上。
那名弟子接过令牌，仔细查看后，神色稍缓：“原来是持令求道者。跟我来。”
林凡心中稍安，跟着这名弟子穿过牌坊，沿着青石阶梯向上而行。石阶两旁古木参天，奇花异草随处可见，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小兽警惕地窥视来人，眼中闪烁着灵性的光芒。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宽阔的广场出现在面前，以白玉铺就，光滑如镜。广场尽头是一座巍峨大殿，匾额上写着“迎仙殿”三个大字。
此时广场上已有数十人在等候，大多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个个衣着光鲜，神情忐忑中带着期待。相比之下，衣衫褴旧、满身风尘的林凡显得格格不入。
领路的弟子将林凡带到队伍末尾，淡淡道：“在此等候，稍后会有执事师兄来进行灵根测试。”说完便转身离去。
林凡默默站在队伍最后，观察着四周。那些少男少女大多有家人陪同，彼此低声交谈着。
“听说今年招收弟子的标准又提高了，必须中品灵根以上才有资格成为外门弟子。”
“放心吧，我儿可是上品水灵根，定能一举入选！”
“若能拜入内门长老门下，那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
听着这些对话，林凡心中忐忑。灵根？他对此一无所知，只希望自己不会太差。
等待期间，陆续又有几人到来。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对兄妹，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一来就被守山弟子直接引到了队伍最前方，引得众人窃窃私语。
“是王家的人！那个王腾据说天生雷灵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他妹妹王瑶也不差，冰系异灵根，已经被碧波长老看中，内定为核心弟子了...”
林凡默默听着，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看来修真界也与凡间一样，有高低贵贱之分。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位三十岁左右、面容严肃的青袍修士从大殿中走出。他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嘈杂的广场顿时安静下来。
“我乃外门执事赵明，负责本次弟子选拔。”修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现在开始灵根测试，叫到名字者上前，将手按在测灵石上。”
两名弟子抬出一块半人高的灰色石碑，碑身刻满玄奥符文，正中有一个清晰的手印凹槽。
“第一个，张远。”
一个胖乎乎的少年紧张上前，将手按在凹槽中。片刻后，石碑泛起土黄色光芒，亮度一般。
“张远，中品土灵根。通过，站到右侧。”赵明面无表情地宣布。
少年松了口气，欣喜地走向右侧。
测试继续进行着。大多数人都能激发测灵石发出光芒，但亮度强弱不一。偶尔有几个能让石碑发出耀眼强光的，便会引起一阵惊呼。
“李慕雪，上品水灵根！好！站到左侧特殊区域。”
“王腾，极品雷灵根！”赵明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几分激动。只见那华服少年手按石碑时，整块石碑爆发出刺目的紫电光芒，甚至隐隐有雷鸣之声。
广场上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那个傲然而立的少年。
林凡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他已经看明白，测灵石光芒越亮，代表灵根品质越好。而那些让石碑只有微弱反应的人，虽然也通过了测试，但都被引到了广场角落，待遇明显不如其他人。
“下一个，林凡。”终于轮到他了。
林凡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大多带着审视和轻蔑。他这身破旧打扮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将手按在冰凉的测灵石上，林凡集中精神，试图感应那股力量。
然而，测灵石的反应却令人尴尬——只有极其微弱的五色光芒交替闪烁，亮度黯淡得几乎难以察觉，而且极不稳定，时明时暗。
赵明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五行杂灵根，劣等资质。不过既然持令而来，也算通过。站到那边角落去。”他随意指了指那个聚集了资质最差者的区域。
林凡的心沉到谷底。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劣等资质”这四个字还是像重锤般击碎了他的希望。他默默地走向那个角落，那里已经站了十来个少年，个个垂头丧气。
测试继续进行，再没有出现什么惊人资质。最终，通过测试的约有五十人，其中资质优秀者只有七八人，被引到左侧特殊区域；中等资质约二十余人，站在右侧；而劣等资质的则有十几人，被晾在角落。
赵明扫视全场，开始宣布分配结果：“王腾、李慕雪等八人，天赋异禀，直接入内门修行。”
那几人面露喜色，尤其是王腾，傲然地仰起头。
“其余中等资质者，入外门为记名弟子，需经过三年考核，合格者方可正式入门。”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林凡所在的角落，语气淡漠：“至于你们这些杂灵根者，虽然资质低劣，但宗门仁慈，给你们一个机会。全部入杂役处，从最低等的杂役弟子做起。若能刻苦修行，将来或许有机会晋升外门。”
杂役弟子！人群中一阵骚动，那几个劣等资质的少年更是面如死灰。这意味着他们不是来修仙的，而是来做苦力的！
林凡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但他没有出声抗议，只是默默低下头。
就在这时，赵明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林凡：“你叫林凡？将那令牌再与我一看。”
林凡急忙取出青云令奉上。赵明仔细查看后，特别是在令牌背面的某个微小印记上多看了几眼，神色略显复杂。
“这令牌的原主是我宗一位已故外门弟子，多年前外出执行任务时陨落。”赵明语气稍缓，“既然你是持令而来，想必与他有些渊源。看在故人面上，给你安排个稍好点的去处吧。”
林凡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却听赵明对旁边弟子吩咐道：“带他去柴房，那里正好缺个人手。”
柴房？林凡的心再次沉了下去。这算什么“稍好点的去处”？
一个尖嘴猴腮的弟子应声而出，不耐烦地对林凡招手：“跟我来，杂役小子。”
林凡默默跟上，离开广场前，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些资质优秀的弟子正被恭敬地引向山上宫殿，而他们这些杂役弟子，却要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那个叫孙亮的弟子喋喋不休，语气中满是轻蔑：“算你运气好，赵执事心善，否则就你这劣等资质，连杂役都做不成！柴房虽然累了点，但好歹清静，没人管你。要是分到灵田或者矿洞，那才叫生不如死...”
林凡默不作声，只是仔细观察着沿途环境。越往下走，灵气越发稀薄，建筑也越来越简陋。最终，他们来到山脚下一处偏僻院落，几间破旧的木屋歪歪斜斜地立在那里，远处传来劈柴声和粗鲁的叫骂声。
“老黄！给你带新人来了！”孙亮朝院里喊道。
一个驼背老者慢吞吞地走出来，满脸皱纹，眼神浑浊，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汗味和木屑味。他打量了林凡几眼，沙哑道：“这么瘦弱，能劈得动柴吗？”
孙亮嗤笑：“赵执事安排的，能不能劈柴都得收下。人交给你了，我回去复命。”说完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老黄叹了口气，对林凡招招手：“跟我来吧，小子。”
院子里堆满了木材，几个赤膊汉子正在奋力劈柴，看到林凡进来，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就继续干活。
老黄带林凡来到最破旧的一间木屋前：“这里以后就是你住的地方。每天卯时起床，劈柴三百斤方可休息。柴房规矩很简单：干活，吃饭，睡觉。别惹事，也别指望修炼——就你们这资质，修了也是白修。”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内狭窄昏暗，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个破旧木柜，床上铺着发黑的草席。
“这是你的杂役服和身份令牌。”老黄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灰布衣服和一块木牌，“明天开始干活。今天先休息吧。”
林凡接过东西，低声道：“谢谢黄老。”
老黄摆摆手，蹒跚着离开了。
林凡走进小屋，关上门，终于卸下所有伪装，无力地坐在硬板床上。三个多月的艰苦跋涉，换来的却是杂役弟子的身份和最苦最累的柴房工作。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祖传玉佩，紧紧握在手心。玉佩传来熟悉的温热感，稍稍抚平了他心中的失落。
“至少，我进来了。”林凡喃喃自语，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杂役弟子也是弟子，总比在外面强。只要留在青云宗，就有机会！”
他仔细打量那块身份木牌，上面刻着“杂役·柴房·林凡”几个字，背面则刻着宗规戒律。又看了看那套灰布杂役服，质地粗糙，但比他自己那身破衣服好多了。
傍晚时分，钟声响起。林凡跟着其他杂役前往食堂吃饭。所谓的食堂只是个简陋大棚，摆放着粗糙的木桌凳。食物也很简单：一碗看不到米粒的稀粥，一个硬邦邦的杂粮馒头，还有一小碟咸菜。
那些老杂役狼吞虎咽，仿佛这是什么美味佳肴。林凡默默吃着，味道确实差强人意，但想到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还是勉强咽了下去。
吃饭期间，他注意到杂役们也分三六九等。有些穿着稍好点的杂役可以吃到干饭和蔬菜，甚至偶尔有点肉腥。而他们这些柴房杂役，明显是最底层的一类。
回到小屋，天色已暗。林凡没有油灯，只能借着月光打量这个新“家”。屋子四处漏风，夜晚的山风冷得刺骨。他只能将所有的衣服都穿上，蜷缩在硬板床上，靠玉佩传来的微弱暖意抵御寒冷。
远处隐约传来悠扬的钟声和丝竹之音，想必是山上的内门弟子正在享受晚课或是娱乐。而山脚下，只有劈柴声和呼噜声相伴。
林凡握紧玉佩，默默运转起那点微弱的灵力。虽然资质低劣，但他不会放弃。他想起了家人的仇，想起了邪修的狞笑，想起了自己发下的誓言。
“终有一天，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刮目相看。”少年在心中立下誓言，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这一夜，林凡睡得极不安稳。硬板床硌得他浑身疼痛，寒冷和蚊虫不断骚扰，远处还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但他坚持着，仿佛这肉体的折磨是对他意志的锤炼。
天蒙蒙亮，刺耳的钟声就响彻杂役区。新的一天开始了，林凡的杂役生涯正式拉开序幕。
老黄扔给他一把沉重的斧头，指着一堆粗大的原木：“这些今天必须劈完。劈不完没饭吃。”
林凡深吸一口气，握紧斧柄，奋力向第一块木头劈去。斧头沉重，原木坚硬，一斧下去只留下浅浅的白痕，反震力震得他虎口发麻。
旁边的老杂役们瞥了他一眼，露出讥讽的笑容，然后自顾自地干活，斧起斧落间，粗大的原木应声而裂。
林凡咬紧牙关，再次举起斧头。一次又一次，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衫，手掌磨出了水泡，水泡又破裂出血，染红了斧柄。
但他没有停下。每一次举起斧头，他都想象着这是在锤炼自己的意志；每一次劈下，他都想象着这是在斩断前方的阻碍。
正午时分，其他杂役已经休息吃饭，林凡才劈了不到五十斤柴。老黄走过来看了看，摇摇头：“照这速度，今天别想吃饭了。”
林凡没有回应，只是继续举斧、劈下。他发现，若是能在劈柴时调动体内那丝微弱的灵力，效率会提高不少。但灵力太少，很快就耗尽了。
就在他几乎力竭时，胸口的玉佩再次传来熟悉的暖流，迅速缓解着他的疲劳，同时似乎在缓慢地吸收着周围微薄的灵气补充自身。
这个发现让林凡精神一振。他尝试在劈柴时有意识地配合呼吸节奏，一呼一吸间，玉佩的暖流似乎更加顺畅了。
傍晚钟声响起时，林凡终于劈完了第一百斤柴。距离三百斤的目标还差得远，但老黄看着这个浑身湿透、双手鲜血淋漓却依然坚持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够了，今天到此为止。”老黄扔给林凡一个杂粮馒头，“明天继续。”
林凡接过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下，只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回到小屋，他顾不上浑身酸痛，立刻盘膝坐下，尝试运转《基础吐纳诀》。令他惊喜的是，经过一天的极限劳作后，修炼效果似乎比往常好了不少，吸收灵气的速度快了一丝。
“难道极限训练有助于修炼？”林凡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就这样，日复一日，林凡过着劈柴、吃饭、修炼的简单生活。其他杂役要么麻木认命，要么偷奸耍滑，只有他仿佛不知疲倦般拼命干活、刻苦修炼。
三个月后的一个夜晚，林凡正在修炼，忽然感觉体内那丝灵气壮大了不少，运行速度也明显加快。他心中一喜——这是突破到炼气一层的征兆！
虽然只是修仙之路最初步的突破，但对林凡而言，却意味着希望之火已经点燃。
就在他沉浸在突破的喜悦中时，忽然听到窗外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那小子倒是挺能熬，居然还没累趴下。”
“哼，再能熬也是个杂灵根的废物。王师兄吩咐了，好好‘照顾’他，别让他有出头之日...”
“放心，柴房这地方，累也能累死他...”
林凡心中一惊，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王师兄？难道是那个天才王腾？自己与他素未谋面，为何要针对自己？
交谈声渐渐远去，林凡的心却沉了下来。他意识到，即使在杂役处，也并非净土。修仙之路，注定布满荆棘。
但越是如此，他眼中的光芒越是坚定。
握紧胸口的玉佩，林凡望向窗外那轮明月。
杂役之命，绝非他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