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还是堵得慌，像是自己精心守护的宝贝被人硬生生分走了一半，忍不住又提出新的条件，带着点赌气的成分：“那……那这孩子，总得有一个跟我陈家姓吧？我这偌大的家业，总得有个继承人吧？” 他看向那对龙凤胎，眼神热切。
江念却摇了摇头，甚至带着一点小小的任性：“爸，让陈昊泽给你生去。他才是你名义上的儿子。”
陈渊被她这话噎了一下，哭笑不得，又带着点委屈：“你才是我的亲骨肉啊！你都有三个孩子了，分一个给爸爸都不行吗？哪怕……哪怕是个女儿也行？” 他退而求其次，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
一直插不上话的凌云峰，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插话，带着点男人特有的执着：“那个……陈司令员，女儿……女儿不行，我、我一直就想要个女儿，盼了好久……要不，您看，把小儿子给您，行不？”
江念悄悄冲坐在陈渊腿上的凌浩晨递了个眼色，小家伙机灵得很，立刻心领神会。他伸出两只小短胳膊，亲昵地搂住陈渊的脖子，整个小身子依赖地靠在外公结实宽阔的胸膛上，仰起小脸，用那双酷似江念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陈渊，软糯的嗓音拖长了调子，开始撒娇：“外公——外公——你看看我呀！” 他一边说，一边用小脑袋轻轻蹭着陈渊的下巴，“带我走吧？我很乖的，真的！弟弟妹妹还那么小，只会又哭又闹又吵，我都已经是大孩子了，懂事了，我保证听话！外公——你最好了，带我走嘛！” 那一声声甜腻的“外公”，配上他那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简直能把人的心都给叫化了。
陈渊被小外孙这一通软磨硬泡，弄得有些招架不住，心里那点因为不能立刻带走女儿和外孙女的郁闷，倒是被冲散了不少。他有些为难地抬起头，看向江念，语气带着明显的商量和期待：“那个……念念，你看……我能把他带走吗？我保证把他当眼珠子疼！”
江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侧头，目光温柔地看向身旁的凌云峰，轻声道：“我听峰哥的。”她巧妙地将决定权推给了他，既尊重了他作为父亲的身份，也避免了直接与刚刚相认、权势滔天的父亲发生冲突。
压力瞬间给到了凌云峰这边。陈渊那带着审视和些许压迫感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语气说不上好坏，但绝对称不上客气：“凌、凌云峰是吧？你怎么说？”
凌云峰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分量，他深吸一口气，伸手紧紧握住了江念的手，仿佛从中汲取力量，然后抬起头，迎向陈渊的视线，语气坚定却又不失恭敬：“我听我老婆的。” 他将决定权又轻轻推回给了江念，同时也是在向陈渊表明他们夫妻同心、共同面对的态度。
陈渊看着这小两口一唱一和，眉头拧得更紧了，带着几分军人的不耐烦，粗声道：“嘿！你俩搁这儿跟我踢皮球呢？给句痛快话！行还是不行？”
江念见父亲有些着恼，连忙放软了声音，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嗔解释道：“爸——！不是我们不肯，是浩晨从小一直是阿姨带着的，生活习惯各方面都需要适应。您也不能说带走就带走呀，总得有个过程，让我们都准备准备。”
陈渊见女儿这边说不通，目光一转，直接看向了站在一旁、眼眶微红的秦婉，将难题抛了过去：“秦婉，你怎么说？这孩子，你舍得吗？”
秦婉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慌。她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儿，那聪明伶俐的小模样，如何能舍得？可她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到床上那两个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小婴儿身上，再想到江念和自己一样，都是家里的独女……她自己当年，不就是让两个孩子都随了母姓，继承了秦家吗？如今，她又怎么能自私地拦着，让陈家一个孩子都没有？将心比心，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就在这时，凌浩晨仿佛看穿了奶奶的挣扎与不舍，他从陈渊腿上滑下来，跑到秦婉身边，伸出小手轻轻拉住她的衣角，仰着小脸，无比认真地说：“奶奶，你别难过。就算我去了陈家，就算……就算改了姓，叫陈浩晨，你也永远都是我的亲亲好奶奶，我最爱你了！我保证，一定会经常回来看你的！我发誓！”
孩子稚嫩却无比真诚的话语，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秦婉强忍的泪闸。她的眼圈彻底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她看着懂事的孙子，又看看面带期盼又有些紧张的陈渊，再看看床上依赖地看着她的江念和凌云峰，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一个顾全大局的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压下喉咙的哽咽，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对陈渊说道：“既然……既然浩晨自己愿意去，孩子也这么懂事……那就，让浩晨跟您去吧。” 她顿了顿，强忍着的泪水还是滑落了一滴，她连忙偏过头悄悄擦去，再转回头时，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让人心疼，“就是……就是一定要经常让他回来看看我们，我……我……” 后面的话，被汹涌而上的哽咽堵住，再也说不出来。
凌浩晨见状，立刻伸出小手，笨拙地去擦秦婉脸上的泪水，小大人似的安慰道：“奶奶，不哭啊，浩晨会心疼的。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报告情况！一有空就求外公带我回来看你！拉钩钩！”
看着孙子乖巧懂事的模样，秦婉的心酸涩又欣慰，她紧紧握住孩子的小手，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些什么，声音哽咽着重复：“好……好，奶奶的乖浩晨……”
陈渊的行动力惊人，当天就雷厉风行地安排下属，将他那栋向来冷清空荡的独居大宅，迅速收拾出了三个宽敞明亮的房间，并且亲自盯着添置了从婴儿床到玩具、从衣帽被褥到各种生活用品，事无巨细，仿佛要把过去二十多年缺失的关爱，一次性补偿回来。他原本习惯于孤独和秩序的生活，瞬间被打破，一下子多了女儿、女婿、两个新生儿外加一个古灵精怪的大孙子，偌大的房子忽然就充满了烟火人气，很快就能组成一个热闹的大家庭。
凌浩晨当天就被陈渊迫不及待地带回了陈家。看着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大孙子，陈渊那张常年严肃的脸上，几乎时刻都挂着掩不住的笑意，眼角的皱纹都仿佛舒展开来。
晚上，他甚至摒弃了以往的独睡习惯，乐呵呵地抱着小浩晨一起睡，听着孩子均匀的呼吸声，感觉那颗在战场上淬炼得冷硬的心，都被填得满满的，柔软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