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神秘酒客,谈吐不凡
“那个瓦窑,”姜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在什么位置?”
李三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他不敢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将瓦窑的具体位置、周围有什么标志都说得一清二楚。
姜宇静静听着,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里,光芒渐渐收敛,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他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吧。记住,今天说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也别让你手下的人再去那个瓦窑附近晃悠,惊扰了人家。”
“是,是!小的明白!”李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店堂里再次恢复了宁静。周仓看着姜宇,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主公的心绪起了巨大的波澜。
“主公,需要俺去做什么?”他闷声问道。
姜宇摇了摇头,站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外衣披上。“不用,你守好店。我出去一趟。”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
姜宇独自一人,穿行在许昌城深夜寂静的街巷里。他没有提灯,凭借着系统赋予的夜视能力和远超常人的记忆力,在黑暗中脚步飞快,却悄无声息,如同一只融入夜色的狸猫。
城东门附近的废弃瓦窑,比他想象的还要破败。坍塌了一半的窑顶,像一只怪兽张开的黑洞洞的嘴。几丛枯黄的野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发出沙沙的声响,给这片死寂增添了几分诡异。
姜宇没有贸然靠近,而是隐在一堵断墙后,静静地观察着。
窑洞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亮,也没有任何声音。李三所说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此刻荡然无存。
他等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瓦窑里依旧毫无动静。
姜宇皱了皱眉,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屈指一弹,石子划出一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精准地打在窑洞口的一块碎瓦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嗒”。
窑洞内,依旧死寂。
他心中一沉,不再隐藏,大步走了过去。一股混杂着尘土、霉味、以及廉价浊酒发酵后的酸腐气味,扑面而来。
借着系统带来的微光视野,他看清了窑洞内的景象。
角落里铺着一堆凌乱的稻草,上面还残留着一个人躺过的压痕。稻草旁边,一个粗陶酒坛倒在地上,坛口流出的最后一滴酒液,已经在冰冷的地面上凝成了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人,已经走了。
姜宇走上前,蹲下身,用手指捻了捻那堆稻草。稻草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余温,说明离开的人并没有走远。他伸手探进稻-草堆里,摸到了几片碎裂的竹简和一小块被磨得光滑的墨锭。
是读书人没错了。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窑洞的内壁上。那里的泥墙上,被人用木炭或是烧黑的树枝,龙飞凤舞地写了两行字。
字迹潦草,笔锋却透着一股不羁的狂气。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姜宇看着这十个字,久久无言。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他几乎可以断定,那个躺在这里借酒浇愁、以地为床、以天为被的落魄书生,就是他要找的人。
可他来晚了一步。
他不知道对方是病情加重,被人抬走了,还是自己离开了。许昌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存心躲藏的失意人,想再找到,无异于大海捞针。
姜宇在原地站了许久,最终吐出一口浊气。
是他太心急了。像郭嘉这样的人物,心高气傲,即便落魄到如此境地,也绝不会轻易接受一个陌生人的“施舍”。冒然找上门去,结果可能适得其反。
或许,这并非坏事。
他转身离开了瓦窑,身影重新融入了浓稠的夜色。
接下来的几天,醉仙居的生意越发红火。
黑虎帮的覆灭,让南城三条街的治安好了不止一个档次。而新上位的“尘风堂”,在姜宇的严令下,一改往日作风,开始笨拙地学着“维护治安”。
起初,街坊邻里们看到李三这群人,还是躲着走。但渐渐地,他们发现这群地痞流氓好像真的转了性。
张屠户的肉摊子,被几个外地来的泼皮骚扰,还没等张屠户喊人,正在街上“巡逻”的李三就带着人围了上去。没有打骂,李三只是把那几个泼皮拉到墙角,指了指街口醉仙居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低声说了几句。那几个泼皮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回来后二话不说,给张屠户赔礼道歉,然后灰溜溜地跑了。
东街卖炊饼的王大婶,收钱时被人用假钱骗了,急得直哭。尘风堂的一个小弟听说了,半天之内就把那个用假钱的混混给揪了出来,不但把钱追了回来,还逼着那人给王大婶当众赔罪。
一来二去,街坊们看李三等人的眼神,从畏惧、提防,慢慢变成了惊奇,甚至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接纳。李三他们走在街上,腰杆也不自觉地挺直了许多。虽然还是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但眉宇间,却多了几分以前从未有过的东西。
而作为这一切的幕后掌控者,姜宇依旧每天坐在酒馆的窗边,喝茶,看书,像个甩手掌柜。
只有李三知道,这位年轻的堂主,究竟有多可怕。
每天晚上,他都会将一天收集来的所有情报,无论大小,悉数汇报给姜宇。姜宇从不评价这些消息的价值,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问上一两个问题。那些问题往往看似随意,却总能问到事情的关键点上,让李三惊出一身冷汗。
他感觉自己在这位堂主面前,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人,任何心思都无所遁形。
寻找那个“嗜酒如命的落魄书生”的任务,也一直在进行。尘风堂的触角,伸向了许昌城每一个阴暗的角落。破庙、桥洞、赌场、最下等的通铺客栈……然而,那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姜宇并不着急,他有足够的耐心。他相信,只要那个人还在许昌城,只要他还好酒,就总有再出现的一天。
这天下午,酒馆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酒客们高谈阔论,划拳猜枚,混杂着浓郁的酒香和饭菜香气,让整个店堂都充满了喧闹而快活的空气。
“吱呀——”
酒馆的木门被推开,外面的天光涌了进来,也带来了一股深秋的寒意。
一个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店堂里的喧闹声,似乎都为之一顿。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门口那人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多岁。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儒衫,上面还打了几个补丁,衣衫褴褛,与这热闹的酒馆格格不入。他的脸色带着一种久病不愈的苍白,嘴唇干裂,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落魄潦倒的人,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他没有穷困之人常见的畏缩与自卑,一双眼睛虽然因为病痛而显得有些黯淡,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股洞悉世事的沧桑与挥之不去的傲气。
他走进酒馆,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没有在门口那尊铁塔般的周仓身上停留,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探究的视线,径直走到了柜台前。
“老板,有酒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但吐字清晰,带着一种文人特有的韵律。
正在忙着算账的小翠抬起头,看到他这副模样,有些迟疑:“客官,我们这的酒……”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平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有。”
姜宇不知何时已经从窗边的位置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这个不速之客,眼神平静无波。“你想喝什么样的?”
那年轻人闻言,将目光转向姜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牵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讥讽。“最烈的,也是最便宜的。”
小翠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姜宇。店里最便宜的是米酒,可最烈的,却是那每日限量的蒸馏烈酒,价格天差地别。
姜宇却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矛盾,对小翠吩咐道:“去,打一碗‘烧刀子’来。”
“烧刀子”是姜宇给自家烈酒起的名字,简单粗暴,却形象得很。
小翠一愣,那可是店里最贵的酒,一碗就要上百钱。眼前这人,怎么看也不像付得起钱的样子。
那年轻人也愣住了,他浑浊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破旧的衣衫,又抬眼看向姜宇,沙哑地开口:“我身上,可没钱。”
“我知道。”姜宇的回答依旧平淡,“今天这碗,我请。”
一时间,周围的酒客都看了过来,议论纷纷。谁都看得出这人是个穷困潦倒的书生,没想到这醉仙居的老板,竟如此豪爽,连最金贵的“烧刀子”都舍得白送。
那年轻人深深地看了姜宇一眼,那眼神锐利了片刻,仿佛要看穿姜宇的心思。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份好意。
很快,小翠端来一碗清澈如水的烈酒。
那年轻人接过酒碗,没有找桌子,就那么靠在柜台边,也不配任何下酒菜。他将碗凑到鼻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神情如痴如醉。
然后,他仰起头,将那碗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如同一条火线,从他的喉咙一直烧到胃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了腰,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周围的酒客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然而,咳完之后,他却缓缓直起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张原本毫无血色的脸上,竟泛起了一层光彩,黯淡的眼神也仿佛被这碗烈酒点亮,变得清亮了许多。
“好酒!”
他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满堂的喧嚣。
他将空碗轻轻放在柜台上,对着姜宇的方向,隔空拱了拱手,算是谢过。然后,他便转身,毫不留恋地向门口走去。
从进门到离开,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却像是在这喧闹的酒馆里,投入了一颗无声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姜宇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邃。
就在那年轻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外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一个略带沙哑,却清晰异常的声音,飘了进来。
“酒是好酒,堪比琼浆。只可惜……”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盛它的,终究只是个凡俗的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