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婉辞被自己逗笑,纪清歌眼底的狡黠光芒更盛。她故意挑了挑眉,做出一副委屈又无辜的模样,拖长了娇软的尾音反驳道:“哪有嘛,师姐~人家哪里胡闹了?人家说的可都是正经事呢。”她特意在“正经”二字上咬了重音,反倒显得愈发欲盖弥彰。
话音未落,她便像只意图昭然若揭的猫儿,又轻盈地往前欺近一步,两人衣袂几乎相触,属于纪清歌身上那淡淡的、如同夏日果香般清甜的气息瞬间将苏婉辞笼罩。
她微微偏过头,精巧的下颌几乎要抵上苏婉辞的肩线,将温热的、带着自身独特清甜气息的呼吸,故意放轻、放缓,如同最柔软的羽毛,一下下,精准地吹拂在苏婉辞那早已敏感地泛起诱人粉色的精致耳廓与一小片白皙颈侧肌肤上。
“还是说……” 她压低了嗓音,那声音仿佛带着细微的电流,钻入苏婉辞的耳膜,直抵心尖,“师姐这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对人家负责了?嗯?” 那一声尾音“嗯?” 婉转千回,微微上扬,像带着无数细小勾挠的丝线,缠绕着人的理智。
她似乎觉得这般撩拨还不够,稍顿片刻,视线如同实质般,缱绻地流连在苏婉辞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的卷翘长睫上,语气变得更加暧昧不清,几乎是在用气声低语:“或者……师姐若是害羞,换我来对师姐负责……也是可以的哦?” 话语中的暗示,大胆得令人心惊。
苏婉辞只觉得耳边那酥麻痒意瞬间炸开,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那温热的气息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让她心跳骤然失衡,先是漏跳一拍,随即又像是被催动了什么加速的秘法,“咚咚咚”地狂跳起来,擂鼓般敲击着她的胸腔,声音大得让她怀疑对方也能听见。
一股汹涌的热意不受控制地从耳根席卷而来,迅速烧透了双颊,甚至连原本如玉般白皙修长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绯红。
她羞得浑身都有些发软,几乎不敢与近在咫尺的、那双盈满了戏谑与深意的眼神对视,下意识地猛地别过头去,露出线条优美的侧颈,强自镇定地紧抿着淡色的唇瓣,打定了主意不肯再接她这分明是步步紧逼的调戏之语。
她心知肚明,若是再任由这小狐狸说下去,还不知会冒出什么更让她无地自容的浑话来。
室内顿时陷入一种奇异的沉默之中,只有桌上那对儿臂粗的红烛跳跃的暖黄光晕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女儿家闺房特有的馨香,以及一种无声流淌的、愈发黏稠滚烫的暧昧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苏婉辞暗暗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胸腔里那头不听话的躁动小鹿。她试图将几乎脱缰的话题,强行拉回看似“正常”的轨道。
目光有些慌乱地扫过这间处处透着主人巧思与娇宠的陈设——那挂着精致的拔步床,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首饰匣,以及室内唯一一张明显是主人独用的卧榻。
她明知故问地开口,声音却还带着一丝未能完全平复的微哑与轻颤:“师妹……你府上这般宽敞,想必……想必还有别的清净客房吧?”
她想着,即便纪家富甲一方,规矩礼数总该是有的。自己毕竟是外人,是客,无论如何,也没有与主人家、更是未出阁的姑娘同宿一室的道理,这若是传扬出去,于礼不合,于师妹的清誉亦有损。
谁知,纪清歌闻言,连一瞬的思考都无,小嘴立刻撇了起来,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斩钉截铁,甚至还带上了一点“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的理直气壮:“没有!”
她眨巴着那双此刻显得无比纯良清澈的眼睛,开始面不改色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掰着纤细的手指头数着:“师姐你是不知道呀!
我家虽然看着是挺大的,架不住人口也多呀!你看,爹娘占着主院,几位姨娘各有各的院落,下头的弟弟妹妹们年纪虽小,也都单独辟了院子养着,还有那么多伺候的管事、婆子、丫鬟……前院还得留着给爹爹会客、书房什么的……哎呀呀,早就住得满满当当了!
连个多余的犄角旮旯都腾不出来啦!” 她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仿佛纪家真的已经拥挤不堪,“今晚就只能委屈师姐,勉为其难,跟我挤一挤了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凑近了些,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拉住苏婉辞因为紧张而微微蜷起的衣袖,小幅度地、带着点讨好意味地摇晃着,嗓音软得能滴出水来:“师姐~我的床很大的,别说我们两个,就是再躺两个人都绰绰有余!保证不会挤到你,睡得舒舒服服的!”
她眼珠一转,又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而且你看,这都深更半夜,万籁俱寂了,难道师姐忍心再去折腾早已歇下的管家伯伯,兴师动众地安排打扫?
还是说……师姐你忍心一个人,去住那可能久未住人、阴冷潮湿、连被褥都带着霉味的偏僻客房吗?那里说不定还有蜘蛛网和小虫子呢……”
苏婉辞看着纪清歌那副“我家真的穷得只剩钱和房子就是没有空房”的笃定模样,以及那双漂亮眸子里闪烁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我就是要跟你一起睡别想跑”的执着光芒。
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还夹杂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她如何看不出这只是小师妹为了留宿她而信口胡诌的、漏洞百出的借口?
以纪家这等钟鸣鼎食、仆从如云的煊赫门第,岂会连一间用来招待贵客的、常年保持洁净温馨的厢房都没有?
然而,目光触及纪清歌那充满希冀与毫不掩饰的依赖眼神,感受着她话语里那份不愿与自己分开片刻的亲昵与眷恋,再想到若真应下去住那完全陌生、空荡冰冷的客房,心底深处确实……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抗拒。
那里,定然不如这间充满了眼前人气息的香闺让她觉得安心与温暖。拒绝的话语在唇齿间辗转了数个来回,终究像是被那摇曳的烛火融化了一般,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她微微垂下眼帘,浓密卷翘的长睫如同蝶翼,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几不可察地、几近叹息般地,轻轻点了点头。
算是……默许了这番漏洞百出,却又让她无法狠心戳穿的“安排”。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极淡极柔的弧度,在她低垂的唇角,悄悄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