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山脉,宛如巨龙盘踞,横亘千里。其内千峰竞秀,万壑争流,林海茫茫,云蒸霞蔚。而接天峰,正是这千里山脉当之无愧的脊梁与冠冕,是巨龙昂起的傲然头颅,睥睨着苍茫大地。
此峰之高,远超周遭群峰,据传已逾千丈,山体如擎天巨柱,直插浩渺苍穹。峰壁陡峭,仿佛并非天然生成,而是被远古神人以无上伟力,用开天巨斧劈凿而成,光滑处可映照云影,嶙峋处如怪兽獠牙。自山腰而上,便有乳白色的流云缠绕,终年不散,仿佛为这座巨峰系上了一条缥缈的玉带。
一条名为“登天径”的古老石阶,是通往那凡人难及之境的唯一路径。它自山脚林木深处起始,如同一条细瘦却坚韧无比的苍龙,沿着陡峭的山脊蜿蜒盘旋,时隐时现,倔强地向上延伸。石阶由不知名的青灰色巨石铺就,历经无数风雨岁月洗礼,边缘已变得圆润,表面布满了苔痕与细微的裂纹,诉说着古老的沧桑。它穿林涉涧,破雾凌霄,直至没入那云雾最深处,连接着峰顶那座只存在于传说中、由传奇大宗师青冥子隐居的久远古朴道观。今日,这座道观,正是青冥子公开遴选传人之地,吸引了天下无数渴望机遇的眼眸。
今日的接天峰脚下,往日亘古的宁静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千年难遇的人声鼎沸,气象万千。
来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年轻武者们,如同被无形磁石吸引的铁屑,汇聚于此。粗略看去,竟不下数百之众,而且仍有零星的武者不断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或锦衣华服,或布衣草履;或背负刀剑,或腰悬奇门兵刃;或气息沉稳如山岳,或眼神灵动如脱兔。衣袂飘飞,色彩斑斓,与山野的苍翠形成鲜明对比;刀剑映日,寒光闪烁,晃动着林间的光影。各种迥异的口音织在一起,形成一股躁动不安却又充满蓬勃期待的洪流,在峰下峡谷间回荡。空气中,原本弥漫着山林特有的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此刻更混合了年轻躯体散发的热血温度、昂扬斗志,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因竞争而产生的紧张火药味。
在山脚一处较为开阔、视野极佳的平地上,几拨人马尤为引人注目。他们彼此间气场迥异,或沉凝,或锐利,或狂放,或诡秘,隐隐形成分庭抗礼之势,周围空出一圈不小的地带,显然并非初次打交道,彼此的身份和实力都足以让寻常武者望而却步。
南璃一方,以两人为核心。
其中一位,是南璃北将军、铁石侯的独子,石岩。他年方二十七,但因常年在边关军旅之中,风霜雨雪、刀光剑影的磨砺,使得他的外貌看起来更像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眉宇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沧桑。他身高八尺有余,体型魁梧雄壮,比周围寻常武者高出近一个头,站在那里,便如一座沉默的铁塔,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贴身的南璃军方便服下,肌肉轮廓分明,虬结贲张,仿佛每一寸血肉都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他并未穿戴军中甲胄,但那股历经沙场血火磨砺出的铁血煞气,以及家传绝学《铁石战体》修炼到高深境界后自然散发的、如同山岩般的厚重压迫感,使得他周身数尺范围内,空气都似乎凝滞了几分。他是一名纯粹的外功与横练高手,肉身强大至极,据说曾凭一双肉拳硬撼攻城锤而毫发无伤。此刻,他目光沉静如深潭,缓缓扫视着在场熙攘的人群,带着军人特有的审慎与威严,仿佛在评估着潜在的敌情。
在他身旁稍后半步的位置,站着南璃五圣教的圣女,蓝蝶。她正值桃李年华,容颜娇媚如春日海棠,肌肤白皙胜雪。一身南疆特有的五彩斑斓的百褶裙,以繁复的银线绣着奇花异草与瑞鸟虫鱼图案,颈间、腕上戴着做工精巧的银饰,随着她的轻微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响,宛如山泉滴落玉盘。她看似巧笑倩兮,美目流转间带着几分天真与好奇,但若细心观察,便能发现她那灵动眼眸深处,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与机敏。她气息飘忽,一流中期的修为在场中并非顶尖,然而,“五圣教圣女”与“用毒大家传人”这两个身份,足以让任何人对她忌惮三分,无人敢因她的修为或美貌而稍有轻视。她那双看似随意打量四周的眸子,实则精准地在几个特定人物身上流转,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大晋方面,人数最为众多,成分也最为复杂。
其中,最为耀眼的当属朱不辞。他年仅二十四,乃是大晋皇室旁支,更是当今大晋皇室的几位大宗师之一——镇南王的长子。他以其家传的《镇岳剑道》闻名于世,年纪轻轻,却已是实打实的宗师初期高手,是此次争夺传承的最热门人选之一。他面容俊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微薄,透着一股属于皇室贵胄的矜持与冷峻。身形挺拔如松,穿着一袭用料考究、剪裁合体的玄色锦袍,袍角以金线绣着暗云纹,华贵而不张扬。腰间佩着一柄形式古雅的长剑,剑鞘呈暗紫色,上面镶嵌着几颗温润的墨玉,虽未出鞘,却已有丝丝缕缕的锋锐之气透出,使得他周遭的空气都隐隐带着一丝寒意。他并未刻意散发气势,只是随意站在那里,就仿佛一柄出了半鞘的绝世利剑,锋芒隐而不发,却足以让感知敏锐之人脊背生寒,不敢直视。其父镇南王,当年曾与青冥子论剑,惜败半招。此事朱不辞从不讳言,反而视作鞭策自身不断攀登武道高峰的动力。此番前来,除了一睹令其父也为之叹服的高人是何风采外,对于青冥子的传承,亦是志在必得。
而大晋人群中另一人,则显得独来独往,与周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无人能够忽视他的存在。他约莫二十七八年纪,面容极其普通,属于那种放入人海便会立刻消失的类型。穿着一身考究的碧绿色蜀锦长袍,身形略显单薄,站在那里,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仿佛一阵稍大的山风就能将他吹走。但若是有心人细看,会发现他站立的位置极为巧妙,恰好处于一片树荫与光斑的交界处,身影似乎有些模糊,仿佛随时能融入周围的环境之中。他的脚步轻盈得不可思议,落地无声,仿佛从未沾染过尘埃。他便是大晋武道散修中声名赫赫的传奇人物,花无痕。虽只是半步宗师的修为,却以一手神鬼莫测的轻功“落花无影”与防不胜防的暗器技艺,被誉为大晋散修年轻一辈第一人。他嘴角似乎总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点玩世不恭意味的笑意,独自靠在一棵虬枝盘扎的古松旁,修长的手指间,几枚看似普通、边缘却隐隐泛着幽光的铜钱,正如同活物般在他指缝间灵活地跳跃、翻转。他对周遭的喧嚣、议论、乃至那几拨人马的对峙,似乎都漠不关心,唯有目光偶尔极其快速地扫过朱不辞、石岩等几人时,眼底深处才会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精光与评估之色。
北莽的代表,则最为张扬,毫不掩饰其野性。
阿古拉·苏赫,北莽王庭颇受大汗宠爱的小王子,年方二十五,修为已至一流巅峰。他身形高挑魁梧,穿着一件用完整雪狼皮毛鞣制而成的狼皮裘,毛色雪白,唯独领口处染着一抹暗红,更添几分凶悍。皮裘并未完全系紧,袒露着古铜色的、肌肉块垒分明的胸膛,上面刺着一个狰狞咆哮的苍狼头颅刺青,狼眼猩红,栩栩如生。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如同荒原上最狡诈、最悍勇的头狼般的狂野、凶戾气息。一柄造型夸张、弧度极大的弯刀斜背在身后,刀柄似乎是由某种猛兽的骨骼雕琢而成。他眼神睥睨,带着草原王族特有的傲慢,毫不掩饰地、极具侵略性地打量着在场的所谓“中原高手”,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挑衅与不屑的弧度。他所修炼的《苍狼煞气》显然已颇具火候,使得他身边的温度,似乎都比其他地方低了几度,隐隐有阴风缭绕之感。
“朱不辞!”阿古拉声如洪钟,率先打破了这几拨人之间微妙的平衡与沉默。他目光灼灼,如同盯上猎物的恶狼,紧紧锁定着朱不辞,周身战意升腾,煞气弥漫开来,让靠近他的一些武者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没想到你这养尊处优的大晋皇室贵胄,也屈尊降贵,来凑这山野之间的热闹?”他语带讥讽,随即话锋一转,直接邀战:“三年前,镇北关外,你我一战未分胜负,引为憾事。今日在这接天峰下,群雄毕至,正是扬名立万的好时机,不如你我先行热热身,给这遴选添个彩头?”大晋与北莽素来不和,边境摩擦不断,而今两国战端将启的传言甚嚣尘上,他身为北莽王子,自然不会对大晋的武者,尤其是朱不辞这样的皇室子弟,有丝毫客气。只是,他显然并未得到最新消息,尚不知晓朱不辞已然突破至宗师之境。
朱不辞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目光依旧平视着前方的云雾山峦,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阿古拉,三年过去,你的《苍狼煞气》火候见长,但心性依旧如此浮躁,看来还欠些打磨。等你真正稳固了根基,窥得门径,踏入宗师之境,再来与我论战不迟。”他微微停顿,语气中的轻视意味愈发明显,如同长辈评价不成器的后辈:“今日,我为瞻仰青冥公风采,印证武道,亦为其传承而来,没空陪你玩这小孩子打架的游戏。”
什么?!宗师之境?!
朱不辞话音虽轻,但在场诸多耳聪目明的武者却听得清清楚楚。“宗师”二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人群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和低沉的哗然。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在朱不辞身上,震惊、敬畏、难以置信、嫉妒……种种情绪交织。如此年轻的宗师,放眼整个天下,也绝对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阿古拉·苏赫脸上的狂傲之色瞬间凝固,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心下更是略感震撼。他虽狂傲,却并非无脑之辈,深知宗师与入流武者之间那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三年前,他与朱不辞尚在伯仲之间,甚至略占上风,没想到短短三年,对方竟已率先踏出了那关键一步!他脸色变幻了几下,重重地哼了一声,终究没再继续出言挑衅,但身边那浓郁的、带着血腥味的苍狼煞气却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颜色似乎更深沉了些,使得他周身十丈范围内,气温骤降,草木萎靡,再无一个武者敢停留。
“咯咯咯……”一阵银铃般清脆,却又带着几分靡靡之音意味的笑声适时响起,打破了因朱不辞实力暴露而带来的短暂寂静。却是南璃一方的蓝蝶掩口轻笑,眼波流转,风情万种。“阿古拉王子,火气别那么大嘛,气大伤身哦。朱公子说得在理,青冥公他老人家选徒在即,说不定此刻就在峰顶看着我们呢。在此地动手,岂不是显得我等太过无礼,徒惹高人笑话?”她话语看似劝解,实则带着几分煽风点火看热闹的意味,眼神却飘向了独自靠在松树旁的花无痕,语气变得娇嗔起来:“倒是花兄,许久不见,你这‘落花无影’的身法,似乎更精进了呢,刚才若不是小妹眼尖,差点都没发现你也到了。上次在南璃边境,你可是神出鬼没,差点把小妹我精心培育了多年的‘醉梦蛊’都给‘借’了去研究呢,可吓得小妹不轻。”
花无痕闻言,懒洋洋地抬起头,停止了把玩铜钱的动作,将一枚铜钱稳稳夹在指间,对着阳光看了看,嘴角那玩世不恭的笑意加深了几分:“蓝圣女可真是冤枉在下了。花某不过是恰巧路过,对五圣教的蛊术好奇得紧,因而想借过来观摩观摩而已,绝无他意。你那‘醉梦蛊’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周围布置的陷阱连环套,我可是碰都不敢碰,只好望而兴叹了。”他打了个哈哈,随即目光转向一直沉默如山岳的石岩,语气变得稍微正经了些:“不过话说回来,石兄,听说你去年独自深入北莽历练,在边境遭遇了凶名昭着的‘漠北三凶’,对方仗着狼头盾阵围攻于你,结果被你一人独挡,仅用三拳,便硬生生砸碎了他们那以玄铁混合北原寒木打造的、号称能抵御千斤巨力冲击的狼头盾?这份硬功,这般神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佩服佩服!只是,石兄你身为南璃边军将领,不在军中坐镇,反而独自前往敌国北莽境内历练,这份胆识,这份为突破境界不畏艰险的勇气,更是令人钦佩。”他这番话,既点明了石岩的实力与战绩,也隐约试探着他前往北莽的真实目的。
石岩依旧抱臂而立,身形稳如磐石。他听到花无痕的话,只是微微转动眼珠,看了对方一眼,声如闷雷滚动,简短有力地回应道:“军中自有法度,石某此行,为破镜尔,不值一提。”他承认了花无痕所说的事实,却无意多谈细节。目光随即扫过花无痕,补充道:“花兄的轻功暗器,神出鬼没,才是真正的防不胜防。”他话语极其简洁,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他曾与花无痕在边境一次追剿马匪的任务中有过短暂的合作,深知此人看似懒散不羁,实则心思缜密,手段层出不穷,是个极其难缠的角色。
这几方势力的顶尖年轻高手,寥寥数语之间,却已透露出他们之间早已相识,甚至有过不止一次的交锋或合作,关系错综复杂,既有旧怨,也存着几分对彼此实力的认可与深深的忌惮。场中的气氛因他们这看似随意,实则机锋暗藏的对话而变得更加微妙、紧绷。无形的气机在朱不辞、石岩、阿古拉、花无痕、蓝蝶这几人之间隐隐交织、碰撞,仿佛有细密的电弧在空气中闪烁,压迫得周围那些修为稍低的武者几乎喘不过气来,纷纷再次后退,让出了一片更大的空地。
...
就在这各方天骄暗流涌动、彼此试探之际,又有两人,悄然抵达了这喧嚣的接天峰脚下。
来的正是林青阳与沈孤雁。他们并未选择那显眼的开阔地带,而是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人群边缘,一处靠近溪流、有巨石遮挡的相对僻静角落驻足。
林青阳甫一站定,便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望向那高耸入云、仿佛连接着天穹尽头、凡人不可企及的接天峰。近距离的仰望,带来的视觉冲击力远非远观可比。那磅礴无比的山体充塞了他的整个视野,如同亘古存在的巨人,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峰顶云雾缭绕,幻化出各种奇诡形状,那条“登天径”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如同一条细线悬挂于天地之间,散发着古老、神秘而又无比艰难的气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枚得自白松老先生的温玉,以及掌心内的桃花枝,在此刻,似乎与这片天地,与这座巨峰,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共鸣,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清凉与暖意交替流转。同时,他体内的“灵溪真气”运转的也比平日快了几分。
“好一座接天峰!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接天’之名!”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凛冽山泉气息与浓郁灵机的空气,低声感叹,语气中充满了震撼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他的目光,随即不由自主地被场中那几拨气场强大、如同鹤立鸡群般的人所吸引。石岩的沉稳如山,不动自威;朱不辞的锐利如剑,深藏不露;阿古拉的狂野如狼,煞气逼人;蓝蝶的诡秘如雾,笑里藏刀;还有那独自一旁、看似漫不经心,却仿佛洞察一切的花无痕……这每一位,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都如同无形的浪潮,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他甚至能凭借自身敏锐的感知,隐约“听”到那几人周身气血流动如同大河奔涌、内力积蓄如同深潭般的声音。尤其是那位朱不辞,气息渊深似海,内敛到了极致,当是场上武道之路行的最远之人。
沈孤雁静静地站在他身侧,一袭玄衣在斑驳的山林光影中更显清冷绝尘。她脸上覆着的轻纱随风微微拂动,露出的那双眸子,清冷如秋夜寒星,平静地扫过场中众人,最后在朱不辞和花无痕身上停留了稍长的时间。她压低声音,以仅有两人能闻的音量对林青阳说道:“那个玄袍佩剑的,是大晋镇南王长子朱不辞,是出了名的武痴,于剑道上天赋极高。看他如今气息圆融,锋芒内蕴,显然是已稳固了宗师初期的境界,当是场上明面修为最高、战力最强之人。那个靠在松树旁玩铜钱的青衣人,是大晋散修花无痕,轻功与暗器技艺早已出神入化,早年间就已号称半步宗师,真实战力恐怕不弱于初入宗师者,为人亦正亦邪,心思难测,同样不可小觑。”她顿了顿,继续点评:“北莽那个阿古拉,悍勇狂野,煞气凝练,正面冲击力极强,但灵巧变化应是其短板。南璃的石岩,将横练外功与家传《铁石战体》结合,防御力惊人,力量霸道,是极难啃的硬骨头。至于那个五圣教圣女蓝蝶,用毒之术诡秘莫测,防不胜防,与其交手,需万分谨慎,时刻提防……青阳,此番竞争,对手之强,背景之复杂,远比我们之前想象的更为激烈。”
林青阳听着沈孤雁清晰冷静的分析,目光再次缓缓扫过那些身影,将他们的形象与沈孤雁的介绍一一对应。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因见识到天下英杰而产生的波澜,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愈发清澈和坚定,如同被拭去尘埃的明珠。
“我明白,雁姐。”他轻声回应,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着,“能与这天下四方的年轻英杰同台竞技,无论成败,本身就已是一场千载难逢的历练与机缘。能否得青冥公青睐,获得传承,尚是未知之数,但至少……”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虽然不算磅礴,却异常精纯、充满生机的“灵溪真气”欢快流淌,同时,掌心那桃花枝传来的温润暖意也似乎更加清晰了一分,仿佛在给予他无声的鼓励与支持。“……但我们不能未战先怯,弱了属于自己的气势与心境。”
他将那份初次见识广袤天地而产生的震撼,与面对强敌时自然产生的压力,悄然转化为一股更加坚韧、更加渴望前进的动力。这接天峰下的风云际会,群英荟萃,仅仅是一个开始,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引人注目的序曲。真正的考验,还在那云雾遮蔽、凡人难及的巍峨峰顶,在那位南璃传奇的注视之下。而属于他林青阳的道路,无论平坦或是崎岖,都必将在这场汇聚了当世顶尖年轻豪杰的盛宴中,正式拉开序幕,留下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足迹。
山风渐起,吹拂着山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卷动着场中数百武者的衣袂与发丝,也似乎将那份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期待、野心与较量,吹送上了那条蜿蜒入云的“登天径”,直上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