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95号院的中院显得格外冷清。
易中海揣着棉袖筒,站在自家门口,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贾家那扇紧闭的房门,眉头微微蹙着,像是结了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贾家,太安静了。
往年的这个时候,贾张氏早就咋咋呼呼地指挥着秦淮茹扫房、蒸馍、准备年货,棒梗那小子也会在院里疯跑,变着法子讨要压岁钱。
可今年,贾家的烟囱冒烟都显得有气无力,门口也没挂腊肉、没晾干菜,透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的窘迫。
易中海心里跟明镜似的。李怀德办公室那场风波过后,贾家最大的“进项”算是彻底断了。
秦淮茹在厂里抬不起头,李怀德避之不及,那点额外的粮食、油水、票据,自然也就没了踪影。
“一棵靠不住的歪脖子树...”易中海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
他原本指望着通过帮扶贾家,让秦淮茹记住恩情,将来能给他和一大妈养老送终。
秦淮茹看着孝顺,贾家那几个孩子也算是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
可如今看来,这贾家就是个无底洞,填进去多少都不够。
而且经此一遭,秦淮茹名声臭了,在厂里更难出头,将来能不能把三个孩子拉扯大都难说,哪还顾得上他们老两口?
养老的算盘珠子,拨拉来拨拉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一阵冷风吹过,易中海裹紧了棉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斜对面那间同样冷清的小屋——傻柱家。
傻柱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个冷窝头和一疙瘩咸菜。
他缩着脖子,跺着脚上的雪,显得有几分落寞。
易中海的眼神却微微亮了一下。
傻柱...何雨柱...
这小子,虽然浑,虽然轴,虽然动不动就犯傻惹祸,但优点也不少。
他是八级炊事员,手艺好,一个月三十七块五的工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最关键的是,他重情义,讲义气,一根筋。只要他认准了的人,能掏心掏肺地对你好。
以前易中海不是没考虑过傻柱。
可那时候傻柱一颗心全扑在秦淮茹身上,赚点钱都贴补了贾家,根本存不下什么。而且他那脾气,也太火爆,易中海怕将来压不住他。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贾家眼看是靠不住了。
傻柱经过几次相亲失败,又被许大茂屡次破坏,估计对娶媳妇也死了心。
傻柱回食堂了。
那可是油水十足的岗位...
更重要的是,傻柱现在孤立无援。
秦淮茹自身难保,许大茂天天看笑话,院里没人真正关心他。
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这个“一大爷”能雪中送炭,对他表示关心,...将来帮他张罗个媳妇...
易中海仿佛已经看到,傻柱对他感恩戴德,把他当亲爹一样孝敬的画面。
这小子没啥心眼,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只要拿捏住了,比心思活络的秦淮茹可靠多了。
“老易,站风口干嘛呢?不冷啊?”一大妈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易中海回过神,搓着手走回屋。一大妈正在纳鞋底,屋里炉火不旺,有些清冷。
“琢磨点事。”易中海在炉边坐下,拿起火钳子拨了拨炉灰,“你看...柱子这孩子,最近是不是挺难的?”
一大妈愣了一下,放下针线:“可不是嘛!相亲相一个黄一个,工作也不顺心。哎,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咋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就是觉得,”易中海斟酌着词句,“柱子本质不坏,就是没人好好引导。咱们作为院里的管事大爷,不能眼看着小辈走歪路不是?该拉一把的时候,得拉一把。”
一大妈狐疑地看着自己老伴:“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柱子太浑,惹事精...”
“此一时彼一时嘛!”易中海打断她,“人都会变的。我看柱子最近沉稳了不少。再说了,他一个大小伙子,老这么单着也不是事儿。将来要是能找个踏实过日子的媳妇,安下心来,也是个依靠。”
一大妈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易中海压低声音,“以后咱家做点好吃的,可以给柱子端点过去。他在食堂干活行,自己开火估计就瞎糊弄。还有,厂里要是关于他回食堂有什么说法,咱们也得帮着说说话。”
一大妈点点头:“这倒也是...邻里邻居的,是该互相帮衬。”她没往深处想,只觉得老伴是发了善心。
易中海却心里门清。这投资,得慢慢来,不着痕迹。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秦淮茹有些怯懦的声音:“一大爷,一大妈,在家吗?”
易中海和一大妈对视一眼。易中海清了清嗓子:“在,进来吧。”
门帘掀开,秦淮茹端着个小碗进来,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一大爷,一大妈,我做了点粘豆包,给您二老尝尝鲜。”碗里躺着四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豆包,一看就是糖放少了,面也没发好。
易中海心里叹了口气。这是又来套近乎、想寻求帮助了。
若是以前,他或许还会虚与委蛇一番。但现在...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淮茹啊,你有心了。不过我们老了,吃不了这些粘腻的东西,牙口不好。你拿回去给棒梗他们吃吧。”
秦淮茹的笑容僵在脸上,端着碗的手有些无措:“一大爷...”
“最近家里还好吧?”易中海岔开话题,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疏远,“眼看要过年了,有什么困难就跟院里说,能帮的大家都会帮衬。不过啊,淮茹,这过日子,终究还得靠自己。你说是不是?”
秦淮茹的脸色白了白,听出了易中海话里的意思。
她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是...一大爷说的是...那...那我先回去了。”
看着她失魂落魄离开的背影,一大妈有些不忍心:“老易,是不是太...”
“妇人之仁!”易中海打断她,脸色沉了下来,“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贾家就是个填不满的坑!咱们得为自己打算!”
他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小袋棒子面,又拿出两个鸡蛋,递给一大妈:“晚上熬点糊糊,蒸个蛋羹,给柱子送过去。就说...就说你看他最近清减了,给他补补。”
一大妈接过东西,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傍晚,傻柱看着一大妈送来的还冒着热气的蛋羹和糊糊,愣了好半天。
“一大妈...这...这怎么好意思...”
“拿着吧,柱子。”一大妈笑得慈祥,“你一大爷说你最近辛苦,让你好好吃饭。厂里的事别着急,你一大爷会帮你留意的。”
傻柱心里一热,鼻子有点酸。这段时间他处处碰壁,看尽了人情冷暖,没想到平时不太管闲事的一大爷一大妈反而惦记着他。
“哎!谢谢一大爷!谢谢一大妈!”他端着碗,憨厚地笑着,“回头我发了工资,一定好好谢谢您二老!”
“傻孩子,谢啥,快趁热吃吧。”一大妈摆摆手,回去了。
傻柱关上门,看着那碗金黄的蛋羹,心里暖烘烘的。
他觉得,这一大爷,才是院里真正明事理、好心肠的人!
他却不知道,对面屋里,易中海正透过窗户缝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养老的算盘,已经重新拨响。
而傻柱这根看似不好拿捏的“傻柱子”,或许才是最能扛起他晚年依靠的那根房梁。
只是,这一次,他的算计能如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