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水生那晚墙头一席话,如同捅破了马蜂窝,又像一阵凛冽的寒风,瞬间吹散了95号院表面那层虚伪的温情。
捐款大会彻底搅黄,不仅一分钱没多募到,之前捐出去的那些也被愤怒的邻居们几乎全数讨要了回去。
易中海、刘海中等人威信扫地,贾张氏更是成了全院唾弃的对象,连带着秦淮茹的日子也更加难过。
灵堂,就那么尴尬地、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晦气,继续摆在院里。
一天,两天……天气渐渐转暖,那味道可就有点掩不住了。
起初还是淡淡的,后来便越来越明显,哪怕点了再多香烛也压不住
。邻居们路过中院都绕着走,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抱怨声越来越大。
“这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再这么下去,非得闹瘟疫不可!”
“就没王法了吗?街道办也不管管?”
终于,有人忍无可忍,偷偷跑去街道办反映了情况。
街道办的王主任一听,这还了得?
尸体停灵多日不下葬,这不仅是封建陋习,更是严重的卫生隐患!
她立刻带着两个干事,风风火火地赶到了95号院。
一进院门,那股味道就让王主任皱紧了眉头。
再看院里那摆设多日、已然显得破败凄凉的灵堂,她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你们三个管事的给我出来!”王主任嗓门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官威。
三位大爷赶紧从屋里出来,点头哈腰,面色尴尬。
“王主任,您怎么来了……”易中海硬着头皮上前。
“我怎么来了?”王主任指着灵堂,厉声道,“我再不来,你们这先进大院就要变成疫病大院了!怎么回事?人走了这么多天,为什么还不下葬?你们想干什么?挑战街道办的规定还是想祸害全院的健康?”
一连串的质问,砸得三位大爷抬不起头。
“王主任,您息怒,主要是……是家里困难,实在拿不出钱办丧事,我们正在想办法互助……”易中海还想用老一套搪塞。
“互助?”王主任冷笑一声,显然来之前就听说了些风言风语,“厂里的抚恤金呢?我可是听说了,轧钢厂该给的抚恤一分没少!钱呢?被谁吞了?拿出来办丧事绰绰有余!我看不是没钱,是有人心黑!拿死人讹活人!”
这话几乎是明着打贾张氏和易中海的脸了。
贾张氏在屋里听见,吓得没敢出来。
王主任目光扫过全院,声音严厉:“我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算计!今天必须给我解决!立刻!马上!人必须今天下葬!要是再拖,别说先进大院评比,你们整个院今年的补助、票证,全都别想了!而且,谁捂着抚恤金不让逝者安息,街道办就找谁谈话!”
这话抓住了所有人的命门。
先进评比丢了是面子问题,补助票证没了可是实实在在的里子问题!
邻居们顿时议论纷纷,看向贾家和易中海的目光更加不满。
易中海额头冒汗,他知道彻底没辙了。
街道办强势介入,再拖下去,他在院里就彻底没法做人了。
他咬着后槽牙,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最终只能极其憋屈地、捏着鼻子认了。
他狠狠瞪了一眼贾家的方向,沉声道:“王主任,您别生气,我们这就办,今天就办!这……这丧葬的费用……我……我出一半!”
说出这话,他的心都在滴血。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王主任目光又转向贾家窗户:“剩下的一半呢?”
屋里沉默了半天,才传来贾张氏如同被割肉般哭嚎的声音:“我出……我出另一半……”让她往外掏钱,简直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好!”王主任雷厉风行,“就这么说定了!老易,你负责找人找车,立刻操办!贾家的,把钱拿出来!我看着你们弄完再走!”
在街道办的强力干预和全院邻居的无声注视下,这场拖延了多日的闹剧终于被迫画上了句号。
易中海黑着脸,匆忙去找人找车,心里把王水生和贾张氏骂了千百遍。
贾张氏磨蹭了老半天,才在王主任冰冷的目光下,万分不舍地掏出了抚恤金的一部分,那表情如同剜心剔肺。
没有仪式,没有排场,甚至没有多少真心实意的送别。
一副薄棺匆匆抬来,将贾东旭早已不堪的遗体装入,在一片复杂的目光和贾张氏真心实意的嚎哭(这次是哭钱)中,被匆忙地拉出了95号院,拉向了郊外的坟地。
贾东旭,最终以这样一种极其难堪和仓促的方式,入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