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镜流和白露
那道声音熟悉又陌生，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捅开了丹恒尘封的记忆闸门。
他猛地回头，只见丹鼎司洞天里的暖风骤然停滞，一股凛冽的寒风凭空卷起，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周遭的气温以惊人的速度骤降，仿佛瞬间从四季如春的仙境跌回了贝洛伯格的冰原，连呼吸都带着白雾。
视线尽头，一道身影静静伫立，周身散发的寒气如同高悬九天的寒月，清冷、孤绝，带着不容逼视的威压。丹恒的心脏猛地一缩。
罗浮剑首——镜流，他敢发誓，自己从未见过她。可属于丹枫的记忆碎片却在此刻疯狂翻涌，那些模糊的画面、零碎的称谓，让他在看清对方的瞬间，便精准地叫出了那个名字。
“我不是他。”丹恒的声音有些发紧，却异常坚定。这句话，他对追杀不休的刃说过无数次，此刻对着镜流，依旧是同样的答案。
对持明族而言，退鳞转生后便是全新的个体。像他这样残留着前世记忆的，本就是龙师违规操作留下的特例。他是丹恒，不是丹枫。
“你们……你们要打架吗？丹鼎司不能打架的！”一道稚嫩的童声突然响起，带着几分怯意，却像一道暖流，稍稍冲散了空气中的寒意。
丹恒这才注意到，镜流那只握着长剑的手，此刻正牵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眉眼清秀，眼神澄澈，带着未脱的稚气。
丹恒的记忆再次被触动——八百年前，他的前身丹枫与同伴应星，曾试图用建木与?忽的血肉，复活在第二次丰饶民战争中牺牲的同伴白珩。
可那场尝试最终酿成大祸，意外诞生了一条孽龙。是赶来的镜流亲手斩杀了孽龙，而她自己也因此堕入魔阴。而从那条孽龙的尸身中，诞生了眼前这个孩子——白露。
云上五骁的四人都清楚，白露并非白珩的复生，却无疑是白珩生命的延续。这份特殊的联结，让所有人都对她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珍视。
“抱歉，龙女大人。”原本周身寒气逼人的镜流，在听到白露的声音后，气息瞬间收敛，眼底的凛冽褪去大半，只剩下一丝残留的复杂，“我只是见到了一位故人，一时心绪激动。”
正如她曾说过的，见龙女大人一面，胜过药石千百倍。白露的存在，似乎总能轻易抚平她因魔阴而躁动的情绪。
丹恒也顺势点头，配合着她的说法。他本就无意在此处起争端，更何况是在白露面前。似乎所有人都达成了一种默契——不愿在这个孩子面前展露任何不堪，哪怕是对丹恒恨之入骨的刃，见到白露时也会收敛几分。
或许，只有景元是个例外。
毕竟景元平常也会经常逗白露玩，估计在白露这里的风评不是很好。
“这样才对嘛。”白露点点头，小大人似的说道，“这里是丹鼎司，是看病的地方，不能打架的。我还要带这位姐姐去诊疗呢，你们要叙旧，等晚点再说呀。”
她说着，便想拉着镜流往里走，小脸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担忧——显然，她也察觉到了丹恒与镜流之间那股紧绷的气氛，更像是寻仇，而非叙旧。
“不必了，龙女大人。”镜流轻轻抽回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丹鼎司的药，治不好我。况且，见过您之后，已是胜过千药百方。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丹恒注意到，她说“离开”时，目光虽朝着他的方向，视线却没有落在他身上，仿佛穿透了他的身影，望向了更远的地方。那里有什么？是与人有约，还是另有目的？
她为何会在此时回到罗浮？这位久未露面的剑首，偏偏在罗浮遭遇星核危机、动荡不安之际现身，绝非偶然。
丹恒本不在乎罗浮的安危，可他的同伴此刻就在这座仙舟上。镜流的出现，让他心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姐姐，你这话的意思，还是想打架吗？”白露皱起小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
“放心，龙女大人。”镜流看向白露，眼神柔和了些许，“我以剑起誓，绝不会在此处生事。”
其实，刚才见到丹恒时涌起的杀意，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身为仙舟人，她比化外民刃更理解“退鳞转生便是新个体”的逻辑。
若不是八百年前堕入魔阴后情绪愈发难以控制，容易睹物思人，她或许会选择与丹恒好好谈谈。
只是，她实在不愿让白露靠近“饮月”与“应星”这两个引发了饮月之乱的“罪魁祸首”。
丹恒捕捉到她语气中的松动，两人之间仿佛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他也无意在此停留，看了一眼白露，便转身朝着丹鼎司外走去。
然而，刚走出没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连地面都跟着震颤了几下。
丹恒猛地回头，眉头紧锁。
又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