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卫视，音乐部。
这地儿跟陈默他们那漏风的办公室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吸音地毯，踩上去一点声儿都没有。路过的每一扇门，都是厚重的隔音门，门上亮着“录音中”或者“请勿打扰”的红灯。
林薇和王萌俩姑娘跟在陈默后头，跟俩鹌鹑似的，走路都踮着脚尖，大气儿不敢喘。
“导儿，”林薇扯了扯陈默的袖子，小声说，“咱们……真就这么直接去找王斌老师啊？我听说他那人……脾气不太好。”
“是啊陈导，”王萌也附和道，“台里都说他是活阎王，好多大牌节目的制作人，都在他那儿吃过闭门羹。”
陈默停下脚步，回头瞅了她俩一眼，乐了。
“活阎王？”他撇撇嘴，“脾气不好，饭还不是得一口一口吃？走，我倒要看看，他能怎么个不好法。”
说着，他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直接就推开了走廊尽头那间挂着“王斌工作室”牌子的门。
屋里头，烟雾缭绕的。一个留着半长头发，穿着个破洞牛仔裤，瞧着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正戴着个巨大的耳机，对着调音台拧来拧去。他听见门响，眉头“噌”的一下就拧成了一个疙瘩，摘下耳机，扭过头来，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谁啊？懂不懂规矩？没看见亮着灯吗？”
林薇和王萌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往陈默身后躲。
陈默跟没事人似的，自顾自地走了进去，拉了把椅子坐下。
“王老师是吧？我是综艺部的，陈默。”
“综艺部的？”王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俩姑娘，那眼神里的轻蔑，藏都懒得藏，“要配乐是吧？单子填了没？放那儿，下周来取。”
说完，他就准备重新戴上耳机。
“王老师，我们不是来要配乐的。”陈默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王斌的动作停住了，不耐烦地问：“那要什么？”
“要一首主题曲。”
“主题曲？”王斌乐了，那笑声里，全是嘲讽，“就你们综艺部那几个半死不活的节目，还配要主题曲？行啊，想要什么样的？抒情的？摇滚的？我这儿库里多的是，三百一首，五百三首，随便挑。”
“我们不要现成的。”陈默摇摇头，“我们要原创。”
他从兜里掏出几张叠得皱巴巴的白纸，往调音台上一放。
“谱子我都带来了。”
王斌愣了一下，将信将疑地拿起那几张纸。
展开一看，他那张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瞬间就黑了。
那纸上，哪是什么五线谱，分明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混杂着数字和拼音的鬼画符。
“你！”王斌的手都哆嗦了，他猛地把那几张纸拍在桌上，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陈默的鼻子就骂，“你他妈拿我消遣呢？啊？这是乐谱？这是哪个道士画的符？拿着你这破玩意儿，给我滚出去！”
林薇和王萌的脸都吓白了。
陈默却没动，他依旧稳稳地坐在那儿，甚至还端起旁边桌上王斌自个儿的茶杯，喝了一口。
“王老师，别急着上火嘛。”他慢悠悠地说，“这谱子，您看不懂，正常。我这人，写东西不讲究格式。”
他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指了指旁边录音棚里那支立式麦克风。
“我唱给您听，不就行了？”
王斌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直哼哼，他倒想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行！我给你个机会！你要是唱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今天你们三个，谁也别想囫囵着走出这个门！”
陈默笑了笑，没说话，径直走进了录音棚。
他戴上耳机，试了试麦，然后，冲着外面一脸铁青的王斌，比了个oK的手势。
一阵轻快的，充满动感的前奏，从他嘴里哼了出来。
王斌愣了一下，这调子……有点意思。
紧接着，陈默的歌声，通过音响，清晰地传了出来。
“gogogo，出发喽！黑咖啡品味有多浓，我只要汽水的轻松……”
歌声一出来，王斌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这歌词，太白话了。但这旋律，怎么该死的上头？
“电影中角色也会有不同，每一个小人物也拥有小的梦……”
唱到这儿，王斌那靠在椅子上的身子，不自觉地坐直了。
当副歌响起时。
“你说我是你的超级英雄，偶尔也客串你的出气筒！心甘情愿接受这份光荣，做你身边的萤火虫！”
那充满力量和画面感的旋律，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了王斌的心上。他那双本来充满鄙夷的眼睛里，慢慢地，浮现出了震惊。
一曲唱罢。
录音棚里，陈默摘下耳机，一脸平静。
外面，控制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薇和王萌俩姑娘，早就听傻了，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录音棚里那个身影，跟看个外星人似的。
王斌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步冲到玻璃墙跟前，死死地盯着里头的陈默，那眼神，跟饿狼看见了肉一样。
“这歌……”他的声音都在发抖，“是你写的？”
陈默从录音棚里走了出来，耸了耸肩：“随便写着玩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不成熟？”王斌的嗓门猛地拔高，他一把抢过桌上那几张“鬼画符”，跟捧着个宝贝似的，“这他妈要是叫不成熟，那我以前写的那堆，就全是垃圾！”
他看着陈默，眼睛里全是狂热的光。
“这歌，我做了！编曲我来！我给你用台里最好的录音棚，找全京城最好的乐手！这歌要是不火，我王斌两个字，倒过来写！”
陈默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他点点头：“行。王老师，我对编曲就一个要求。”
“你说！”
“燃，炸，洗脑。”
说完，他不再多看王斌一眼，冲着还愣在原地的林薇和王萌招了招手。
“走了，还愣着干嘛？等着吃午饭啊？”
三人走后，王斌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鬼画符”，激动得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天才……真是个天才……”
走在回去的路上，林薇和王萌一左一右地跟在陈默身边，看他的眼神，已经跟看神仙没什么区别了。
“导儿，你……你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王萌小声问。
陈默没回答，他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心里头，却是松了口气。
幸好，这个世界的文娱产业，断了层。
不然，我这“文抄公”，可就没那么好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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