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默喊出“收工”那两个字时，整个商场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连空气都变得疲软下来。
王保强还举着那个金色的奖杯，憨厚的脸上混杂着汗水和不敢相信的狂喜。
李辰喘着粗气，走到他跟前，蒲扇般的大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闷声闷气地挤出两个字：“厉害。”
邓抄也一瘸一拐地凑了过来，他瘫坐在地上，看着王保强，眼神复杂得能写出一部四十万字的小说。
他指着王保强，又指了指自己，最后长叹一口气：“宝宝，你小子可以啊，把哥都给耍了。gogogo，今晚这顿宵夜你请定了！”
“必须的！必须的！”王保强嘿嘿地笑，挠着头。
另一边，陈贺也从“阵亡”状态中复活了，他一骨碌爬起来，凑到杨蜜身边，腆着脸邀功：“蜜姐，看见没？我早就说了，我这叫战术性牺牲！用我一个，换他们全队，这波不亏！”
杨蜜头也没抬，正拿着小镜子检查自己化了的妆，凉飕飕地飘来一句：“是吗？我怎么记得某位天才，被当成诱饵，第一个就光荣牺牲了呢？””
陈贺的老脸一红，梗着脖子犟嘴：“那叫计策！懂不懂？我不摔那一下，能找到密码卡吗？”
回酒店的大巴车上，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一群人，这会儿全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一个个东倒西歪地瘫在座位上。
车里没开灯，只有窗外京城的霓虹，一闪一闪地照在他们疲惫的脸上。
没人说话，空气里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可这疲惫底下，却又压着一股子酣畅淋漓的兴奋。
“哎，”邓抄忽然开了口，声音有点哑，“我跟你们说，我好多年没这么疯过了。今儿个，过瘾。”
“是啊，”陈贺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难得地没抬杠，“虽然那姓陈的小子不是人，但这节目……还真有点意思。”
李辰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没说话，嘴角却微微向上翘着。
这种感觉，很奇妙。
一天之前，他们还只是合同上的一串名字，是各自为战的大明星。
可经过这二十四小时的折腾，从睡衣走秀的尴尬，到指压板上的惨叫，再到弹射飞椅上的惊魂，最后是商场里的斗智斗勇。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他们之间悄悄发酵。
陈默没有跟他们回酒店。
他独自上了一辆早就等在后门的车，司机一脚油门，车子便汇入了京城午夜的车流。
他靠在后座，闭着眼，可脑子里却比谁都清醒。
一帧帧画面，在他脑海里飞速闪过。
邓抄在t台上强行挽尊的“高定睡衣秀”。
李辰在指压板上，咬着牙，脖子上青筋暴起，一声不吭的硬汉模样。
杨影在答题时，那双清亮又坚定的眼睛。
还有最后，王保强从灯箱后头蹿出来，完成惊天逆袭的那个瞬间。
这些，都是最珍贵的素材。
也是他，向这个世界，向赵凯，向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发起反击的，第一批子弹。
车，在电视台大楼前停下。
陈默推开车门，凌晨三点的冷风，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紧了紧外套，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栋在夜色中，像一头沉默巨兽的大楼。
后期机房里，一片死寂，只有机器运转的嗡嗡声。
陈默坐在主控台前，看着面前几十个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素材，深吸了一口气。
他没去碰那些冰冷的机器，只是闭上了眼睛。
“系统。”
【神级剪辑室，已开启。】
眼前的现实世界瞬间褪色，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充满未来感的虚拟剪辑界面，在他脑海中展开。
海量的素材，被系统自动分门别类，打上了标签，像一支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等待着将军的检阅。
陈默的意识，就是这位将军。
他第一个调出的，是“睡衣走秀”的素材。
他选了一首气势恢宏的交响乐当背景音乐，然后，把镜头对准了邓抄那双酒店的白色棉拖鞋，一个慢动作特写。
紧接着，屏幕上跳出了一行带着贱兮兮特效的花字：【影帝同款·2025米兰高定防滑拖鞋】。
他又把镜头切到陈贺那套小黄人睡衣，配上了一段幼稚园的儿歌，花字更是损得冒烟：【奔跑吧！吉祥物！】
剪完“睡衣走秀”，他又开始处理“指压板”环节。
他把所有人的惨叫声，剪成了一个快节奏的鬼畜合集，魔性又上头。
可轮到李辰时，画风突变。
陈默抽掉了所有的背景音，整个画面里，只剩下李辰沉重的呼吸，和他脚踩在指压板上，那“咯吱咯吱”的，让人牙酸的声音。
没有惨叫，没有夸张的表情，只有一张写满了隐忍和坚毅的脸。
那股子沉默的力量感，透过屏幕，扑面而来。
“弹射飞椅”环节，更是被他玩出了花。
邓抄答错题的瞬间，他用了一个分屏。左边是邓抄自信满满的脸，右边是泳池边李辰和鹿含那两张逐渐绝望的脸。
当椅子弹射出去的一刹那，他配上了一段《泰坦尼克号》的经典bGm，慢动作镜头下，两个大男人在空中划出凄美的抛物线。
喜剧效果，直接拉满。
天，蒙蒙亮了。
陈默摘下耳机，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
一个半小时的第一期初剪版，完成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拿起手机，拨通了周明的电话。
“总监，初版片子出来了，过来看看。”
半小时后，周明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机房。
他头发乱糟糟的，眼底下是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显然是一夜没睡好。
“怎么样？”他声音沙哑，眼神里全是紧张。
陈默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椅子，递过去一副耳机。
周明坐下，戴上耳机。
机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他的表情，随着屏幕上画面的切换，不断变化着。
从一开始的紧张，到“睡衣走秀”时的忍俊不禁，再到“指压板”时皱起的眉头，最后，看到“弹射飞椅”和“商场大战”时，他整个人已经完全陷进了椅子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一个半小时，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像一瞬间那么短暂。
片子播完，黑屏。
周明没动，他依旧戴着耳机，坐在那儿，像一尊雕塑。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许久，周明才缓缓地，摘下了耳机。
他转过头，看着陈默，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亮得吓人。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句话。
“小子……”
“你真给了我一个惊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