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这鬼地方!”
李强搓着手,紧了紧狗皮帽子,“连个鸟叫都听不着,瘆得慌。”
“快了。”
张卫国指着前方一片被巨大山岩半掩着、乱石嶙峋的山坳。
“老朱说的背阴坡,应该就是那儿。”
靠近山坳,风里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腥味更浓了。
黑子突然停下,浑身炸毛,冲着前方一块被积雪覆盖的巨大岩石后发出威胁的低吼,前爪焦躁地刨着雪地。
“有情况!”张卫国和李强立刻闪身躲到树后,枪口齐刷刷抬起。
“呜......汪!”
黑子猛地朝岩石后扑了过去!
几乎同时,岩石后面“嗷呜”一声凄厉狼嚎,一道灰影猛地蹿出,直扑黑子!
是头饿红了眼的孤狼!
尽管已经瘦骨嶙峋,眼神却凶残无比!
“黑子小心!”李强大喊。
黑子反应快如闪电,面对扑来的恶狼不避不让,后腿猛蹬雪地,整个身体腾空而起,竟在半空中拧身!
“咔嚓!”
只听一声让人牙酸的脆响!
黑子精准无比地一口咬住了孤狼的喉咙,巨大的咬合力瞬间折断颈骨!
那狼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呜咽一声就被黑子狠狠掼在雪地里,抽搐两下不动了。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我操!”李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黑子现在......这么尿性了?!”
张卫国也看得心惊,黑子这速度和凶狠,比打野猪王时候又强了一大截!
“好样的!”
黑子松开死狼,甩甩头,把嘴边的血沫子甩掉,跑回张卫国脚边蹭了蹭。
喉咙里发出邀功似的呼噜声,浑然没把刚才的搏杀当回事。
绕过那块大岩石,后面的景象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片明显是人工开凿出来的陡峭山壁下,被炸塌的巨大石块和泥土半掩着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那洞口被无数枯藤和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只露出半人高的缝隙,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一股更浓烈的铁锈混合着尘土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腥臊恶臭,正从洞口里幽幽地飘散出来。
洞口边缘覆盖的积雪上,清晰地印着几个奇特的爪印!
三趾,深,前端带着尖锐的勾痕,与黑熊腹部的抓痕一模一样!
“就这!”李强指着爪印,声音发紧,“妈的,那畜生老窝?”
黑子冲着洞口,背毛完全竖起,獠牙外露,发出从未有过的、低沉如滚雷般的咆哮,充满了极度的警惕和威胁。
张卫国心脏咚咚狂跳,手心冒汗。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爪印,又抬头望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洞口。
洞口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风声呜咽,又像是某种沉重的、拖拽着什么东西的摩擦声?
“咕噜咕噜.......”
里面隐约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张卫国和李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一丝……兴奋。
“咋整?干不干?”
李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握紧了红缨枪,眼中凶光毕露。
张卫国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头的悸动,眼神锐利如刀锋。
他“哗啦”一声拉动枪栓,子弹上膛,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这死寂的山坳里格外刺耳。
“准备火把!咱们下去看看!”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
管它是龙潭虎穴,还是阎王殿,今天非得把这白毛畜生的老底给掏喽!
不然屯子永无宁日.........
深夜,范大剑家炕头。
范大剑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脑子里全是儿子范小强蜡黄的脸和瘪下去的肚子。
“操!”
他狠捶了下炕席,灰土飞扬。
“这饥荒年,真要逼死人!”
之前分的那点子熊肉,塞牙缝都不够。
眼瞅着小强走路打晃,当爹的心像被钝刀子割。
屯长?填不饱肚皮顶个屁用!
他眼神瞟向西院张家——卫国那小子,家里粮缸肯定还有底子。
“豁出去了!”
范大剑一骨碌爬起来,鬼使神差摸到周铭家窗根儿底下。
“周铭!周铭!”他压着嗓子,跟夜猫子叫似的。
窗户纸映出周铭惊疑的脸:“范叔?大半夜的.........”
“开门!急事儿!”范大剑声音发紧。
周铭披着棉袄开门,冷风灌进来。“咋了范叔?”他看范大剑脸色不对。
范大剑一把将他拽进屋,闩上门。
“小强…快扛不住了!”他声音干涩,“得弄点粮!”
周铭心里咯噔一下:“上哪弄?屯里都空了!”
范大剑眼神往西边斜了斜,没说话,意思全在里头。
“你疯啦?!”
周铭差点喊出来,脸都白了,“卫国家?!那姓朱的........”
“顾不上了!”
范大剑眼珠子通红,
“肯定就他家有,趁他进山没回,黑子也跟着,咱动静小点!”
他喘着粗气,“你帮我望风就成!出了事我扛着!不能让小强饿死!”
周铭看着范大剑那豁出去的样儿,想到小强,心软了又怕。
“范叔…这…太悬了…”
“悬也得干!你帮不帮?”范大剑逼问。
周铭一咬牙:“......行!就这一次!动静千万小!”
后半夜,月牙儿跟条死鱼似的挂天上,惨白。
屯子死寂,只有风声呜咽。
两条黑影,范大剑打头,周铭哆哆嗦嗦跟着,溜墙根摸到张家院后。
土坯墙不高,但冻得梆硬。
“就这儿!”
范大剑指着一处墙头,那是他白天踩好的点,离厢房粮缸最近。
他扒着墙缝,指甲抠进冻土,费老大劲才爬上墙头,心快跳出嗓子眼。
周铭在底下,紧张地盯着西边老林子的方向,腿肚子转筋。
“噗通!”范大剑轻手轻脚跳进院里,落地像猫。
他猫腰贴着墙根,大气不敢喘,耳朵竖着听厢房动静——只有小白和小斑沉稳的呼吸声。
他这才稍稍松口气。
月光下,粮缸就在厢房门口不远。
范大剑眼睛放光,蹑手蹑脚摸过去,像个贼。
手刚碰到冰冷粗糙的缸沿......
“呼噜噜!!!”
一声低沉得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喉音,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院子里炸开!
声音不大,却带着百兽之王的威严和冰冷刺骨的警告!
范大剑浑身汗毛“唰”地全立起来!
血液瞬间冻僵!他机械地、一寸寸地扭过头——
只见灶膛边的阴影里,两道冰冷、幽蓝的竖瞳,如同鬼火般亮起。
那双眼睛死死地锁定在他身上,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插进他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