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双和钱胜这两位地头蛇的引荐和帮衬下,陈昀很快就在天翎城西区一条相对僻静、灵气稍逊主街的小巷深处,以极低的价格盘下了一座临街的二层小楼。
楼不大,甚至有些老旧,但胜在位置尚可,带个小小的后院。
陈昀给它挂上了一块朴素的木匾——青木酒肆。
他对外宣称的志向很“朴实”:要将家乡的特产美酒推广出去,为家乡的父老乡亲打开销路,带领大家共同致富!
他手里确实不缺酒。
当年在青木玄宗的遗迹里,不仅找到了酿酒的秘方,还搬空了人家半个酒窖的存货。
这些年荒灵仙宗在火绒城扎根,那青木玄宗的酿酒之方也被当成了宗门一项重要的产业来发展,酿出的灵酒品质相当不错,在蓝林界南疆颇受欢迎。
陈昀这次出来游历,储物空间里装了海量的各色青木灵酒,从普通的到窖藏百年、蕴含微弱灵性的都有。
这酒,也成了他打探消息、结交人脉的利器,效果出奇的好。
王双与钱胜这两位人皇殿卫兵,自醉仙居一别后,便成了青木酒肆的常客。
每逢休沐日,必来报道。
陈昀那手源自南疆蛮荒、用各种灵药香料腌制后、以灵火炙烤得外焦里嫩、香气扑鼻的蛮兽肉手艺,更是彻底征服了他们的味蕾和肠胃。
两人对陈昀是越看越顺眼,利用职务之便,没少在相熟的卫兵同僚中为青木酒肆吆喝宣传。
“西巷那家新开的青木酒肆,老板张伟兄弟,实在人!他那酒,绝了!喝一口浑身暖洋洋,气血都活络!还有那烤肉,啧啧,保管你吃过一次想十次!”
“真的假的?比醉仙居的‘玉髓酿’还好?”
“嘿!骗你作甚?哥几个有空去尝尝!报我王双的名字,让张兄弟给你们打点折!”
口碑效应,加上人皇殿卫兵这个特殊群体内部的传播力是惊人的。
不到三个月,原本门可罗雀的青木酒肆,每到傍晚人皇殿卫兵交班换岗时分,便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一楼的几张桌子挤得满满当当,连二楼的小阁楼都坐满了人。
身着玄甲的人皇殿卫兵们卸下执勤时的严肃,三五成群,高声谈笑,举杯畅饮。
琥珀色的青木灵酒在杯中荡漾,大块油亮焦香的烤肉在盘中堆叠,辛辣的酒气混合着浓郁的肉香,弥漫在整个小店。
修士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压力需要宣泄。
往日执勤结束,要么匆匆赶回驻地闭关苦修,要么独自打坐调息,日子枯燥而紧绷。
如今有了这青木酒肆,与同僚好友相聚,喝上几杯温养气血的灵酒,吃上几串喷香的烤肉,互相吹嘘一番执勤时的见闻,抱怨几句修炼的瓶颈,甚至聊聊城中哪家仙子最是动人……这些寻常的红尘烟火气,竟让他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和畅快。
渐渐地,一种奇妙的体悟在不少卫兵心中滋生:这般释放压力,体味人情冷暖,交流修行心得,似乎比一味地枯坐闭关,更能让念头通达,心境澄明!
隐隐间,那停滞许久的修为瓶颈,竟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于是,青木酒肆的名声,开始在小范围悄然传开。
不止是人皇殿卫兵,一些消息灵通的城中低阶修士、小商贩,也慕名而来。
“听说了吗?西巷有家小酒馆,酒好,肉香,还对修行有好处!”
“真的?那得去试试!”
“就是地方太小了,去晚了根本没座儿!”
不到半年,青木酒肆已是天天爆满,一座难求。
门口常常排起小队。
王双私下劝陈昀:“张兄弟,生意这么好,地方太小了!赶紧盘个大点的店面吧?哥哥帮你找地方!”
陈昀却笑着摇头,态度坚决:“王哥,好意心领了。暂时不打算扩大。”
非但如此,他反而提高了酒水和烤肉的售价,并且推出了“预约制”——想吃?先交定金,排号!
他神秘兮兮地对王双解释:“这叫‘饥饿营销’!”
王双听得一头雾水,但陈昀紧接着拍胸脯保证:“王哥放心,咱们人皇殿的兄弟,随时来!位置永远给你们留着!而且只收成本价!”
王双顿时眉开眼笑,管他什么“饥饿营销”,有这实惠和面子就够了!
这一日午后,酒肆里难得的清净。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擦拭干净的木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酒肉的气息。
陈昀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一张小方桌旁。
桌上堆着小山般的、切好的蛮兽肉块。
他手里拿着几根坚韧的灵竹签,动作娴熟而稳定,将一块块大小均匀、纹理分明的肉块串起。
神情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修行。
墨琼和啸天一大早就出门了。
墨琼前些日子在整理酒肆账目时,忽然心有所感,对陈昀说,这半年多沉浸于市井烟火、迎来送往的生活,让他对“轮回”之道,有了些新的、模糊的感悟。
他说轮回或许并非简单的生死轮转,更应是红尘百态的体悟,是众生欲望、挣扎、喜悦、悲苦交织而成的洪流,是天道在人间最细微、最磅礴的运转痕迹……
这番话让陈昀当时就愣住了,内心震动不小。
他看着墨琼那双愈发沉静深邃的眼眸,知道他的道途,正在这看似平凡的市井生活中,悄然开辟着新的方向。
他自然全力支持,让墨琼安心带着啸天去城中各处体悟,酒肆的杂事,他自己多担待些。
“轮回……红尘……”陈昀一边串着肉串,一边咀嚼着墨琼的话,若有所思。
肉块在他指尖翻飞,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他身上的气息也在这专注而平凡的劳作中,变得更加内敛圆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