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身之上,那些原本就蕴含其中的、如同天然经络般细微的纹路,此刻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疯狂地闪烁着,流淌着更加浓郁、几乎要化为实质滴落下来的翠绿色光芒!一股磅礴浩瀚、充满了无限生机与自然野性、却又带着几分躁动不安的灵根力量,正不受控制地从血玉深处弥漫出来,与屋内尚未完全平复的、诡异的时间波动和沈念空间之力残留的余韵,相互冲撞、激荡,引发着空气中小范围的、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
是血玉!是陈瑶体内那被“替死红绳”诅咒和“句芒”血玉共同作用、处于一种极其矛盾状态的木系灵根,在刚才那极致危险的关头,被沙漏霸道的时间之力、沈念诡秘的空间之力,以及林深铜盘古老而稳定的守护之力,多方激荡、挤压之下,产生了某种无意识的、剧烈的、近乎本能的应激反应!这股突然爆发的、纯粹而强大的生命灵根之力,如同在原本就极不稳定的、充满了各种规则乱流的湖面,投下了一颗能量炸弹,产生了强烈的干扰,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撼动、冲击了沙漏自身那本就可能不甚稳定的时间规则运行,导致了那看似坚固的玻璃腔体不堪重负,出现了结构性失败——那道清晰的裂痕!
是血玉和陈瑶那特殊的灵根,在无意之中,间接地、“巧合”地“救”了他?!
林深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震惊得几乎无法思考。这“句芒”血玉的力量,竟然能影响到如此高层次的时间规则?虽然只是间接的、在多种因素巧合作用下产生的干扰,但也足以说明其内部蕴含的潜能是何等的恐怖与深不可测!句芒,东方木神,执掌春季、生命、草木生长……难道生机与成长的极致,其本身就触及了宇宙间最底层、最神秘的“时间”法则的某些奥秘?
“你……怎么样?”沈念松开了如同铁钳般抓住林深手腕的手,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仿佛从肺叶深处挤出来的虚弱和沙哑,那只一直捂在胸口的手缓缓放下,指尖残留的那抹刺眼的金色血丝,被她不动声色地、迅速地用袖口擦去。但她此刻关注的焦点,显然还是林深的状态。她似乎能通过某种超越视觉的方式,“看”到林深灵魂层面的震荡与损耗。
“我……没事。”林深深深吸了一口冰冷而带着灰尘味的空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强迫自己如同钉子般站稳,尽管四肢百骸依旧传来阵阵虚脱般的酸软和刺痛,意识深处更是残留着那片时间虚无带来的、冰冷彻骨的恐惧余悸。“刚才……谢谢。”这声道谢沉重而真挚,发自内心最深处。他清楚地知道,若非沈念那不顾自身严重损耗、甚至可能引发生命危险的强行干预,以及最后那精准无比、如同外科手术般的“锚定”救援,他恐怕早已彻底迷失在那片狂暴的时间乱流之中,肉身或许会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永远徘徊在时间的迷宫之外。
沈念微微摇了摇头,灰败的脸上没有任何接受这份感谢的意思,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出现了一道刺眼裂痕的沙漏,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仿佛洞察了某种真相的意味:“是它的规则……本身就不稳定,或者说,长久以来被这片土地弥漫的‘血蚀’之力侵蚀、渗透,其内部结构早已布满了看不见的裂纹,走到了崩溃的边缘。这姑娘体内突然爆发的、纯粹的木系灵根力量,只是恰好……成了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仔细感知着那裂痕处散发出的、极其微弱的能量逸散,补充道,声音低沉而严肃,“而且,沙漏受损,时间规则出现漏洞和破损,未必是好事。一个破损的、规则不再完整的时间器物,就像一个失去了安全阀的高压锅炉,谁也无法预测,它接下来会引发什么样更诡异、更不可控的后果……”
仿佛是为了给沈念这番充满警示的话语,做出最直接、最令人不安的现场诠释,那沙漏玻璃腔体上的裂痕处,突然极其微弱地、如同呼吸般闪烁了一下,一丝难以用肉眼捕捉的、扭曲了周围光线的奇异波动,从中悄然逸散出来,瞬间又消失不见,仿佛融入了空气之中。与此同时,林深感觉自己似乎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可能连十分之一秒都不到——的恍惚,眼前的景象,包括沈念的身影、地上的陈瑶、周围的墙壁,都微微波动、扭曲了一下,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水面观看,但立刻又恢复了正常,快得让人怀疑是否是神经极度紧张下的错觉。
是精神透支导致的幻觉?还是……时间规则破损后,导致的极其细微的局部时空扰动?
一种新的、更加隐晦而潜在的危险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取代了刚才那明确而直接的时间陷阱带来的恐惧,紧紧缠绕上了林深的心头。
然而,现实的残酷,从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一直被暂时忽略的、来自门外的、那如同地狱背景音般的疯狂撞击声和充满了无尽怨毒的嘶吼声,再次以更高的分贝、更密集的频率,清晰地、蛮横地灌入两人的耳膜。而且,仔细分辨,那声音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而令人不安的变化……不再是单纯的疯狂与暴戾,而是变得更加焦躁不安,更加歇斯底里,甚至……隐隐带上了一种新的、难以言喻的、仿佛嗅到了更高级“猎物”气息般的贪婪与渴求!
“它们……外面的东西,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林深强忍着左臂伤口因紧张而传来的阵阵抽痛,蹙紧眉头,警惕地望向那扇依旧紧闭、却在连绵不绝的撞击下仿佛在不断呻吟的深色木门。他能感觉到,门上传来的冲击力道,似乎也在增强。
沈念侧耳倾听了片刻,她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凝重之色如同乌云般层层堆积,变得越来越深:“沙漏规则被强行触动时产生的能量涟漪,以及刚才这姑娘木系灵根力量毫无保留的爆发……这两股性质截然不同、却都层次极高的能量波动,如同在黑暗的森林里点燃了两堆巨大的篝火……产生的‘光亮’和‘热量’,恐怕……已经强烈地刺激到了外面那些只依靠本能行事的‘血蚀触须’。而且,这次的能量特质如此特殊,很可能……引来了更麻烦的、拥有更高‘智能’或者更强大‘本能’的……”
她的话语,再次被门外骤然变化的动静硬生生打断——
“嗤啦——!!!”
一声极其尖锐、高亢、仿佛最坚韧的丝绸被无数双无形鬼手强行撕裂的、令人耳膜刺痛、牙根发酸的噪音,猛地从门板的另一侧穿透而来!这声音与之前纯粹的物理撞击或能量冲击截然不同,其中蕴含着一股更加阴冷、凝练、怨毒,并且带着某种清晰的、类似于“权柄”或“领域”般的威压!仿佛发出这声音的存在,其本质远远高于外面那些只知道吞噬与毁灭的阴影生物!
紧接着,一股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带着强烈精神污染与冻结灵魂气息的黑色雾气,竟然开始从门板的木质缝隙、门框与粗糙石墙之间的微小接合处,丝丝缕缕地、却又异常顽强地渗透进来!
这黑雾与之前血雨中蕴含的、相对散乱的怨念能量截然不同,它更加凝练,更加冰冷刺骨,并且带着一种清晰的、如同由无数亡魂的哀嚎与绝望凝结而成的、充满了恶意的“意志”!黑雾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所过之处,空气中的水分瞬间被冻结,温度骤降,石壁和地面上甚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细密的、闪烁着幽暗光泽的黑色冰晶!地面上厚厚的、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被这股冰冷的意志卷动起来,形成一个个微小的、带着不祥意味的逆时针旋转的灰黑色漩涡!
“这是……‘雨女’的‘哀怨之息’?!”沈念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那是一种如临大敌的、甚至带着一丝深深忌惮与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她竟然亲自将力量延伸过来了!而且如此凝练……看来,刚才沙漏和灵根爆发产生的能量波动,果然……还是将她彻底惊动了……”
雨女?林深心中剧震。是之前那个被神婆所驱使的恐怖存在?
情况的恶化速度,远超想象!刚刚才险之又险地摆脱了时间陷阱的致命危机,连一口气都没能喘匀,外部更强大、更诡异、更直接的威胁,已然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了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