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那句带着血沫和疯狂执念的声音在破旧小院中回荡,仿佛耗尽了他在人世间最后的一丝气力。
话音未落。
他头颅一歪,那双布满血丝,充满无尽怨恨与不甘的眼睛彻底失去了神采。
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彻底晕死过去,再无半点声息。
直到确认李炎完全失去了意识,瘫坐在地的李宝德才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但脚趾处传来的钻心剧痛立刻将他拉回现实。
他低头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缺了两个脚趾的右脚,脸上瞬间被惊恐和慌乱占据。
他不过炼气期修为,远未达到断肢重生的境界。
这残缺……
几乎就是永久性的创伤!
这对于一向在意自身……哪怕并不出众形象的他来说。
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一旁的吴姓老者将李宝德的惊恐看在眼里,枯槁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反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漠然。
他随手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颜色暗红的玉瓶。
丢了过来。
玉瓶落在李宝德身边的泥土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李宝德愣了一下,忍着疼痛,颤声问道:
“吴……吴前辈,这是……?”
白发老者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放心,你们二人既已入我菩提圣教,便是自家兄弟,圣教自然不会亏待忠心教众。”
“这点小伤,无碍。”
“瓶中乃是圣教秘药……血髓精元!有再生血肉、接续断骨之奇效。你且服下便是。”
李宝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但还是挣扎着捡起那暗红色的玉瓶。
瓶身触手冰凉,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寒之气。
他拔开瓶塞。
小心翼翼地往掌心一倒。
一滴!
只有一滴!
那液体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红到发黑的颜色。
粘稠如胶。
静静地躺在李宝德掌心。
非但没有寻常灵药的清香,反而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
仿佛是高度浓缩的……血!
李宝德胃里一阵翻腾,下意识地就想将其甩掉。
可他抬头。
目光却对上了旁边舅舅李万田投来,带着催促与警告意味的眼神。
那眼神明确地告诉他……
没有回头路了!
咬了咬牙,李宝德把心一横,闭上眼睛,将那滴粘稠腥臭的暗红液体倒入了口中!
液体入口的瞬间,那股强烈的腥臭气息几乎让他当场呕吐出来。
他强行运转微弱的灵力,才勉强将其咽下。
那液体仿佛拥有生命般,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并未像寻常丹药般化开,反而凝聚成一股阴寒的气流,迅速钻入他的经脉之中。
朝着他右脚受伤的部位流窜而去。
下一刻。
令李宝德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他右脚断趾处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传来一阵奇痒无比的感觉。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蚁在皮肉下钻营。
紧接着,在伤口边缘,新鲜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生长。
骨骼似乎也在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不过短短十数息的时间,那两个缺失的脚趾,竟然真的重新长了出来!
皮肤光洁,与周围别无二致。
甚至连脚趾甲都完好无损!
除了新生的皮肤显得格外苍白细腻之外,竟与受伤前一般无二!
“这……这……”
李宝德难以置信地活动着新生的脚趾,感受着那真实不虚的触感,心中的惊骇瞬间被巨大的狂喜所取代。
他连忙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吴姓老者纳头便拜,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多谢吴前辈!多谢前辈赐药!圣教神药,果然……果然玄妙通神!”
那吴姓老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受了他这一拜,浑浊的目光重新落回地上昏迷不醒的李炎身上。
仿佛方才只是随手丢了一块骨头,给乞怜的野狗。
接下来该做正事了!
他不再耽搁。
右手在腰间一个毫不起眼的灰色布袋上一拍。
那显然是一个品阶不低的储物袋。
一道乌光闪过。
一尊造型极其诡异的物事,便出现在了院落中央的空地上。
那似乎是一尊……丹炉!
李宝德好歹是丹霞峰弟子,虽不成器,但对炼丹炉的基本形制还是了解的。
寻常丹炉,无论是圆形还是方形,多为三足鼎立,讲究一个沉稳对称,偶有四足或更多。
但也必然均衡稳固。
可眼前这尊“丹炉”,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它通体呈一种暗沉的黑红色,仿佛被干涸的血液浸染了无数岁月。
炉身并非规则的圆形或方形,而是一种扭曲,不规则的多面体,看上去极为别扭。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炉足……
足足有十只!
这些炉足长短不一,粗细各异,扭曲盘绕,如同某种怪异的虫足或触手。
更为诡异的是,当它被放在这并不完全平整的泥土地上时,竟有几只炉足是悬空的,并未接触地面。
使得整个丹炉以一种违反常理,倾斜的姿态站立着。
散发出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邪异气息!
李宝德看得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炼丹炉?
分明像是一件来自九幽深处的邪恶魔器!
那吴姓老者察觉到李宝德惊骇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弄和优越感的冷笑,沙哑开口:
“哼,井底之蛙。此乃我西洲特有的十足噬魂炉,与你们东土这些讲究对称,中正平和的破烂玩意儿,自然是大不相同的。”
“西洲……”
李宝德和李万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与一丝敬畏。
那对他们而言,是遥不可及,只存在于传说里的地域。
吴老不再多言。
枯瘦的手掌凌空一抓。
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地上昏迷的李炎卷起,如同丢弃一件垃圾般,毫不留情地扔进了那尊扭曲丹炉敞开的炉口之中。
紧接着。
吴老右手掌心向上,缓缓摊开。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
一簇幽蓝色的火苗凭空在他掌心燃起。
那火苗跳跃不定,颜色幽深。
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让周围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分,隐隐散发出一种冻结灵魂的阴冷。
“去。”
吴老屈指一弹。
那簇幽蓝色火苗便轻飘飘地飞向十足噬魂炉的底部。
随即猛地暴涨!
化作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将整个炉底包裹起来,无声地燃烧。
“寅月丁火……起!”
吴老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起初。
丹炉内并无动静。
但仅仅过了数息,一阵微弱而痛苦的呻吟便从炉中传了出来。
那呻吟声迅速变得凄厉,高亢,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巨大痛苦。
仿佛正承受着扒皮抽筋,炼魂煅魄之苦!
“啊——!!救命……放过我……啊!!!”
那是李炎的声音!
他在极致的痛苦中,竟然短暂地苏醒了过来,发出了垂死挣扎的惨嚎。
那声音扭曲变形,不似人声,听得李宝德头皮发麻,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连退了好几步,脸上血色尽褪。
而吴老和李万田,却仿佛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吴老面无表情地操控着幽蓝火焰,李万田则目光闪烁,偶尔瞥向那嘶吼的丹炉,眼中只有冷漠。
甚至……带着一丝期待。
这惨绝人寰的叫声,持续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微弱下去。
最终彻底消失,归于死寂。
吴老这才不慌不忙地打了个法诀,幽蓝色火焰随之收敛。
他伸手在炉盖上一拍。
炉盖并未完全打开,只是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咻!咻!咻!咻!咻!”
五道乌光如同拥有灵性般,自那道缝隙中激射而出,悬浮在吴老身前。
正是之前钉入李炎体内那五根漆黑如墨的钉子。
只是此刻。
这些钉子上似乎多了一些暗红色的诡异纹路,隐隐散发出的阴寒死寂之气。
比之前更盛数倍!
吴老伸手握住那五根钉子,感受着其上传来的冰冷与怨念,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李万田二人说道:
“此乃‘寂魂钉’,以此人特殊血脉与魂魄祭炼后,威力更增。”
“五根齐出,足以彻底钉住任何炼气期修士。”
“对此人,算是多用了几根,不过其血脉特殊,谨慎些总是好的。”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傲然:
“若是六根寂魂钉,筑基修士中了,也难逃被禁锢神魂,任人宰割的下场。”
“若是七根……”
“哼,便是你们口中那青木门的宗主欧阳华……”
“老夫虽未见过,但只要被七根寂魂钉钉住,任他手段通天,也休想挣脱,唯有引颈就戮!”
李万田和李宝德听得心惊肉跳!
连忙点头称是,对这位吴前辈的手段更是敬畏到了极点。
两人下意识地,目光试图透过那尚未完全闭合的炉盖缝隙,看向丹炉内部。
炉内。
幽蓝色的余烬尚未完全熄灭。
借着那微弱的光芒,他们只看到了一小堆人形,漆黑如炭的灰烬。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李……李炎他人呢?”
李宝德声音发颤,忍不住问道。
虽然亲眼见到李炎被投入炉中,也听到了那凄厉的惨叫。
但没见到尸体,他心中那点源于李炎临死反扑的恐惧,依旧未能完全消散。
“你们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吴老冷笑一声,语气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早已被老夫的寅月丁火,炼化成灰了!”
李宝德一愣。
随即脸上瞬间被巨大的喜悦所取代,指着那堆焦炭,激动得语无伦次:
“那……那堆灰?!他……他真的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啊!哈哈哈!”
只要李炎死了,彻底消失了,他心中那块因对方最后那疯狂眼神而压上的石头,才算真正落地。
吴老漠然点头:
“放心,死得不能再死了,化成灰了。”
“老夫自从踏足东土以来,这十足噬魂炉下炼化的修士,没有一百也有数十了,从无失手。”
“现在,只需将这骨殖灰烬中,最为精纯的那一丝本源血脉之力提炼出来即可。”
旁边的李万田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吴前辈,这……都已经化作焦炭了,还能提炼出精血?”
吴老瞥了他一眼。
如同在看一个无知的蠢货,冷笑道:
“寻常修士自然不行。”
“但此子体质特殊,体内蕴藏着一丝稀薄的先祖血脉,那血脉之力近乎不灭,内蕴其残魂本源,岂是凡火能够彻底焚尽的?”
“需以我这寅月丁火日夜不停地熬炼,大概需要十日左右,你们之前所见的,只是初步炮制方法,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提炼精髓。”
“这期间,你们守好此地,莫要让任何外人前来打扰。”
李万田连忙躬身应道:
“是是是,前辈放心,晚辈一定办妥!”
两人见状,便准备躬身退下。
去安排守卫事宜。
“等等。”
吴老忽然又叫住了他们。
手中再次出现了两个与之前给李宝德那个一模一样的暗红色玉瓶。
“这是……?”
李万田眼神一亮。
吴老将玉瓶抛给李万田,语气依旧平淡:
“这里面是血髓丹,乃我圣教秘制灵药,药效霸道,足以助你二人突破眼下瓶颈,将来筑基,也未必没有希望。算是圣教给予新入教众的一点见面礼。”
李万田大喜过望。
连忙双手接过玉瓶。
如同捧着绝世珍宝,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多谢吴前辈厚赐!晚辈必定为圣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宝德也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脸上写满了渴望。
李万田看了自己这不成器的外甥一眼,心中叹了口气。
但还是将其中一个玉瓶递了过去,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拿去吧,好好修行,莫要辜负了吴前辈和圣教的期望。”
李宝德欣喜若狂地接过玉瓶,紧紧攥在手里,连声道:
“谢谢舅舅!谢谢吴前辈!舅舅放心,宝德一定刻苦修行,早日筑基,绝不给您和圣教丢脸!”
两人又说了几句表忠心的话,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这处荒僻院落。
走出院门。
远离了那令人窒息的血腥与邪异气息,李宝德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些。
他回头望了望那紧闭的破旧木门,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舅舅,幸好那家伙死了,他要是不死,我还真有点……怕他。”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脚趾,回想起李炎咬断他脚趾时那疯狂的眼神。
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万田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带着几分训斥道:
“没出息的东西!”
“我早就说过,让你好好修行,把心思放在正道上!”
“以前我还担心你在外面会被那些凡俗武夫打死,现在倒好,一个修为尽废的废人,都能把你吓成这样!”
这番训斥,与过去他对李炎那种近乎谄媚的纵容态度截然不同。
毕竟,李炎再风光也是外人。
而李宝德,才是他李万田的血脉至亲。
李宝德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但握着手中的暗红色玉瓶,底气又足了些,连忙保证道:
“舅舅教训的是!”
“那是过去的我了!”
“现在我们加入了圣教,又有吴前辈赐下的灵药……”
“我发誓,从今往后一定刻苦修行,争取早日筑基有成,绝不再让您失望!”
李万田见他态度诚恳,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点了点头。
他目光望向远处李府大宅的方向,喃喃低语: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没想到啊……李炎那个废物,身上居然藏着这么大的价值……”
“是啊!真值钱!”
李宝德附和道,脸上带着捡到宝的兴奋。
李万田则是喃喃自语:
“我之前就一直奇怪,就姐姐和姐夫那两口子那性子,怎么会突然好心收养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还对他那么好……”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在给圣教饲养药引啊!”
李万田也是在前些日子,整理李家早已荒废的旧宅院时。
无意中在一个暗格里发现了已故姐姐,姐夫遗留的一些旧物,和几封字迹模糊的信笺,才窥破了这个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
原来他那看似普通的姐姐,竟早已暗中与一个名为菩提教的海外势力有了联系。
而对方似乎也在东土暗中发展势力。
信中还详细记载了关于李炎的特殊血脉,以及如何炮制、提炼的方法。
李万田当即便动了心思。
借着一次宗门任务外出的机会,按照信中提到的方式,尝试着联系上了教中之人。
这才有了后来吴姓老者的到来。
他回来之前,还一直担心李炎会不会已经死在了哪个角落。
那样的话……
这桩大机缘可就白白溜走了!
幸好,这药引还顽强地活着。
虽然成了废人,但似乎并不影响其血脉的价值。
“不过……”
一旁的李宝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从怀中掏出了那个从李炎身边捡到的白玉小瓶,在手中摩挲着,脸上露出一丝狐疑:
“这丹药,品质相当不错,绝非凡俗之物。到底会是谁送给李炎的呢?”
他皱眉思索着:
“真是奇怪了……”
“自从他下山,找上门来的,都是过去结怨,找他报仇出气的人,毒打辱骂是常事。”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会送他疗伤的丹药……”
李万田微微沉吟,猜测道:
“会不会是……”
“山上某个曾经偷偷爱慕过他的女弟子?”
“你也知道,你这个便宜表哥以前在丹霞峰的时候,仗着有几分天赋和皮囊,可是招惹了不少女弟子的倾心呢!”
听到这个,李宝德脸色不由得阴沉了几分。
想起曾经风光无限,备受追捧的李炎。
再对比自己因身材圆润,相貌普通。
即便靠着舅舅的关系在丹霞峰混了个差事,也始终是李炎身边一个不起眼的陪衬。
心中那股积压已久的嫉妒和怨恨又冒了出来。
也正因如此,当初李炎被陈阳重伤废掉气海时,他心中不知有多快意!
之前那些常年围殴李炎的杂役弟子里……
未必就没有他暗中怂恿的身影!
但忽然。
李炎临死前,那凶恶如厉鬼的眼神,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
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舅……舅舅……”
李宝德声音有些发干,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说……李炎他死得这么惨,怨气又那么重……会不会……”
“会不会变成什么厉鬼回来索命啊?”
“我们要不要……”
“找个时间,给他烧点纸钱,上柱香什么的……安抚一下?”
李万田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抬手就在李宝德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没出息的东西……”
“你早就是修仙之人!入了西洲圣教!怕什么孤魂野鬼?!”
“他死了也是魂飞魄散,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还上香?”
“给一个族谱都没有的野种?!”
李宝德被骂得狗血淋头,捂着后脑勺,再不敢多言。
只是悻悻地低下了头。
接下来的三天。
风平浪静。
李宝德偶尔会壮着胆子,去那处荒僻小院外转悠一圈。
隔着院墙,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低沉而持续,如同风箱鼓动般的“嗡嗡”声。
以及那始终萦绕不散的阴冷气息。
在反复向吴老确认过,李炎绝对已经死透了。
等到十日之后,炼完精血,最后一丝血中残魂也会飞散,绝无可能化作厉鬼之后……
他心中那点残存的恐惧,才算是彻底安定了下来。
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瓶能够助他提升修为的血髓丹上。
……
与此同时。
青木门所在的连绵群山之间。
一道青色流光正划破天际,朝着山门方向疾驰而来。
流光敛去,现出陈阳的身影。
他在小豆子家盘桓了三日,体验了一番与山上清修截然不同,充满烟火气的凡俗生活。
那三日,他见惯了小豆子与四位夫人之间的嬉笑怒骂。
见识了窦府仆从如云、锦衣玉食的富足。
也感受到了其乐融融的家庭温暖。
平日里,都是凡人仰望,羡慕山上仙人的逍遥长生。
可这一次,陈阳却隐隐有些羡慕起小豆子来。
四位夫人性情各异,温婉的慧娘,爽利的萍娘,羞涩的秋娘,还有活泼娇憨的发妻阿芸。
小豆子日子过得如同凡间帝王。
每夜如同翻牌子般,选择在哪位夫人房中安歇。
若是兴致来了,甚至还能……
那般滋润惬意,被俗世温情包裹的生活,与他独自在青云峰上清冷修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豆子的生活,虽无长生久视,却也有着不同于修士的精彩啊!”
陈阳在心中轻轻感慨了一句。
收敛了思绪。
身形缓缓落在了青木门巍峨的山门之前。
他刚刚站稳,正准备拾级而上。
旁边一名值守的外门弟子便眼尖地认出了他,连忙上前几步,脸上带着恭敬而又难掩兴奋的笑容,打招呼道:
“陈师兄!您回来了!这几日您去哪儿了?可让我们好找!”
陈阳闻言一愣。
敏锐地察觉到今日宗门内的气氛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沿途所见弟子,无论内外门,脸上大多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喜悦与激动之色。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
连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种欢欣鼓舞的味道。
“我下山去访一位故友,叙了叙旧。”
陈阳简单解释了一句,随即问道:
“宗门里是有什么喜事吗?我看大家似乎都很高兴。”
那弟子脸上笑容更盛,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陈师兄您还不知道吗?天大的喜事啊!掌门回来了!欧阳掌门他老人家,云游归来啦!”
“师尊回来了?!”
陈阳心中猛地一喜。
如同注入了一股暖流。
欧阳华对他有传功授业,庇护提携之恩。
更是他如今在宗门最大的倚仗。
师尊归来,意味着许多事情都能有个依靠。
“对啊!”
那弟子连连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补充道:
“哦对了!陈师兄,掌门回来后就吩咐下来了,说如果您回宗,让您立刻上青云峰一趟呢!好像有要事找您!”
陈阳心中一动,不再耽搁,对那弟子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去。”
说罢。
他身形一晃。
化作一道青色剑光,冲天而起。
径直朝着云雾缭绕,象征着青木门权力与传承核心的青云峰,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