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的路依旧安静，阳光把队伍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布满裂痕的柏油路上，像一串歪歪扭扭的墨痕。林薇薇走在云瑾身边，脚步却总不自觉往队伍前面偏——傅怀就走在那里，黑色工装外套的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后颈的发梢沾着点灰尘，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利落。她每隔几秒就偷偷抬眼瞟一下，直到胳膊被身边的女生肘了一下，才猛地回过神。
“看什么呢？眼睛都粘傅队身上了。”女生叫陈瑶，是林薇薇的同班同学，也是四个学生里最活泼的，她挤了挤眼睛，声音压得很低，“我也觉得傅队帅，比咱们学校以前的校草还帅，就是看起来有点冷。”
林薇薇的脸瞬间红了，急忙低下头，假装踢地上的小石子：“别瞎说，我就是看前面的路……”话没说完，就听到队伍中间传来一声笑——是张琼，她不知什么时候放慢了脚步，正好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小姑娘眼光不错啊！”张琼扛着长刀，走到林薇薇身边，故意提高了点声音，让前面的人也能听见，“我们傅队可是基地里的‘香饽饽’，多少女异能者想跟他组队，你这刚见面就‘盯梢’，可得加把劲。”
这话一出，队伍里的队员们都笑了起来，连受伤的小王都忍着疼咧了咧嘴。林薇薇的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偷偷抬眼看向傅怀，发现他也回头了，目光扫过她时没什么波澜，只是对张琼说：“话太多。”
声音还是和平时一样沉，没带什么情绪，甚至算不上冷淡，可林薇薇心里还是莫名一紧，赶紧转回头，再也不敢乱瞟了。陈瑶拉了拉她的胳膊，小声安慰：“没事，傅队可能就是性格这样，你看他对云瑾不也挺照顾的吗？”
林薇薇“嗯”了一声，却悄悄看向身边的云瑾。从医院出来后，云瑾就没怎么说话，一直跟在傅怀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右手握着腰间的短刀，左手插在口袋里，不知道在攥着什么。阳光照在她的墨镜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云瑾，你……”林薇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你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好像没这么安静吧？我记得你虽然不爱说话，但偶尔还会跟同桌讨论题，现在怎么……”
云瑾侧头看她，墨镜后的异瞳微微动了动。末世爆发后，她从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变成了半尸，失去了味觉，失去了普通人的生活，这些话她没法对林薇薇说，只能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林薇薇见她不想多说，也没再问，心里却更觉得奇怪——云瑾身上好像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距离感，像一层透明的膜，把她和所有人都隔开了。
“薇薇，你说……跟着他们真的行吗？”这时，走在后面的男生赵磊凑了过来，声音里带着点不安，“他们是异能者，我们只是普通学生，万一到了基地，他们不管我们怎么办？”
另一个男生孙浩也跟着点头：“是啊，基地里肯定物资紧张，说不定不会收我们这些没用的人。”
林薇薇回头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前面的傅怀和云瑾，轻轻摇了摇头：“不会的。”她顿了顿，语气很坚定，“云瑾是我们的同学，她不会丢下我们的。而且傅队看起来是个好人，他既然同意带我们走，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赵磊和孙浩对视一眼，没再说话，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陈瑶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总比待在医院里强，那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更多丧尸。”
队伍继续前进，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前面出现了一片低矮的建筑群，傅怀停下脚步，对队员们说：“前面就是基地的外围了，再过十分钟就能到大门。”
“太好了！”张琼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终于要回去了，我现在只想吃一碗王师傅的清汤面，加两个荷包蛋。”
队员们都笑了起来，气氛又轻松了些。这时，小李突然看向林薇薇他们，开口问道：“对了，你们四个在医院待了一个月，没遇到丧尸吗？普通学生在末世里，很难存活这么久吧？”
林薇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小李是在怀疑他们。她急忙说：“我们……我们有异能。”
“异能？”小李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惊讶，“什么异能？”
林薇薇看了看身边的陈瑶和赵磊、孙浩，深吸一口气说：“我有治愈异能，不过每次使用都要耗费很大的精力，而且只能治疗一些小伤口，遇到严重的伤就没什么用了。”
“治愈异能？”张琼眼睛一亮，凑了过来，“那你刚才怎么不给小王治伤？他胳膊上的伤可不轻。”
“我……”林薇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刚才在医院里，我太害怕了，而且治愈他的伤需要耗费很多精力，我怕用完之后，路上遇到危险，帮不上忙。”
张琼点了点头，没再追问，显然理解她的顾虑。小李又看向赵磊和孙浩：“那你们呢？也有异能吗？”
孙浩犹豫了一下，开口说：“我有感知异能，可以感知到周围五十米内的丧尸，包括它们的数量和大致位置。就是因为有我，我们才能在医院里避开丧尸，存活下来。”
“感知异能？”傅怀突然回头，目光落在孙浩身上，“你能感知到变异丧尸吗？”
“可以。”孙浩点了点头，“变异丧尸的气息比普通丧尸强很多，我能很清楚地感知到。”
傅怀的眼睛亮了亮，点了点头：“不错，你的异能很有用。到了基地后，我会跟负责人说一下，给你们安排住处和工作。”
孙浩和赵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他们没想到，自己的异能竟然真的能派上用场。林薇薇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云瑾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也微微弯了弯。她知道，有了治愈异能和感知异能，林薇薇他们在基地里应该能过得很好。她悄悄从口袋里摸出那颗橘子硬糖，糖已经被体温烘得发软了，她攥了攥，又重新塞回口袋里。
“好了，我们走吧。”傅怀对队员们说，“争取在午饭前回到基地，让王师傅给我们做热乎的面条。”
“好！”队员们齐声应道，脚步比刚才更快了。
林薇薇跟在云瑾身边，看着前面的傅怀，心里的不安渐渐消失了。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生活将迎来新的开始，她有信心能好好活下去。
阳光越来越烈，照在每个人的身上，温暖而耀眼。队伍渐渐靠近基地的大门，林薇薇看到，大门上方的“安全基地”四个字虽然有些褪色，却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基地厚重的铁门在眼前缓缓打开，熟悉的哨声混着食堂飘来的面香扑面而来，可这股暖意却被门口的争吵声截住了大半。
“都怪你！要不是你磨磨蹭蹭，我们能错过那片物资点？现在倒好，就搜着这点破玩意，连王师傅的一碗面都换不到！”粗哑的嗓音带着怒火，正是雷诺——他斜靠在门柱上，手里攥着半袋发霉的饼干，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被他指责的女人缩着肩膀，灰头土脸的外套上还沾着几块污泥，听到这话，嘴唇抿得发白，却没敢反驳，只是垂着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衣角。
“拖油瓶就是拖油瓶，除了吃什么用都没有！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带你出来！”雷诺还在骂骂咧咧，唾沫星子溅了女人一脸，周围几个雷诺小队的队员也跟着附和，眼神里满是不耐。女人的脸瞬间涨红，眼眶却有点发湿，攥着衣角的手指更用力了，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傅怀身后的张琼忍不住“啧”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让雷诺猛地回头。当他的目光扫过傅怀身边的云瑾时，脸上的怒火瞬间僵住，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连带着身后的队员们也齐齐变了脸色——他们永远忘不了上次想抓云瑾时，被她泛利落的揍得满地找牙的场景。
雷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甚至忘了继续骂身边的女人，只是干巴巴地看着傅怀，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傅、傅队……你们回来了？”他的目光不敢在云瑾身上多停留一秒，生怕她再动手，连带着看傅怀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讨好，完全没了刚才对女人的凶狠。
傅怀没理会他的示好，只是冷冷扫了一眼雷诺小队，对队员们说：“别在这耽误时间，进去。”说完，便领着队伍径直往里走，云瑾跟在他身后，墨镜后的异瞳淡淡扫过雷诺和那个女人，没作任何停留，仿佛刚才的争吵和雷诺的慌乱，都只是基地门口无关紧要的插曲。
直到傅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食堂方向，雷诺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刚才骂人的劲头彻底没了，只是狠狠瞪了身边的女人一眼，却没再说话，转身领着队员们蔫蔫地往基地角落的临时住处走去——比起骂女人，他更怕再招惹到云瑾。
傅怀转头看向云瑾和林薇薇四人：“我先带你们去登记处报备，然后安排住处。云瑾，你先回宿舍放东西，半小时后到登记处找我。”
云瑾点了点头，看着傅怀领着林薇薇他们走向办公区，才转身往宿舍走去。她的宿舍在异能者区三楼，是个单人间——傅怀特意跟负责人申请的，说是方便她存放物资。推开门，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桌子，却收拾得很干净。
云瑾走到衣柜前，打开门，里面挂着两套基地统一发放的灰色工装。她脱下身上沾着丧尸血和变异老鼠污血的外套，扔进脏衣篮，又脱下里面的长袖t恤，露出冷白的胳膊。她站在镜子前，摘下墨镜，看着镜中泛着淡淡红光的异瞳，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从空间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那是末世爆发前她常穿的一套浅蓝色卫衣和黑色运动裤，布料柔软，带着点阳光的味道。
换好衣服，云瑾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卫衣的袖口，突然想起空间里还有些之前搜物资时顺手拿的衣服。她打开空间，在一堆杂乱的物资里翻找起来，很快找到了几件男士外套和长裤，都是末世前常见的款式，看起来很新，应该是从某个服装店搜来的。
云瑾的目光落在一件黑色的连帽外套上，款式简单，材质是防风的，和傅怀平时穿的工装外套很像。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件外套和一条深色长裤从空间里拿了出来，叠整齐放在手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拿给傅怀，或许是因为他刚才在医院里保护了她，或许是因为他口袋里那颗揣了很久的橘子硬糖，又或许，只是觉得他身上那件沾着血污的工装外套该换了。
云瑾拿着衣服走出宿舍，往登记处走去。路上遇到几个刚训练完的异能者，看到她手里的衣服，都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却没人上前搭话。走到登记处门口，她看到傅怀正和负责人说着什么，林薇薇他们则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刚办好的身份卡，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傅队。”云瑾走上前，把手里的衣服递了过去。
傅怀回头，看到她手里的衣服，愣了一下：“这是？”
“给你的。”云瑾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件沾着血污的工装外套上，“你那件衣服该换了。”
傅怀皱了皱眉，接过衣服，翻了翻，发现是全新的外套和长裤，款式还很合他的尺码，心里更奇怪了：“你哪来的？基地里的物资兑换处可没有这种款式的衣服。”
云瑾的心跳微微加快，避开他的目光，轻声说：“上次搜物资的时候随便拿的，在一个服装店，觉得你穿可能合适，就留着了。”
傅怀盯着她看了几秒，见她不肯多说，也没追问，只是把衣服叠好，塞进手里的背包里，点了点头：“谢谢。”
这时，负责人笑着说：“傅队，你这队员可真贴心，还想着给你带衣服。行了，他们四个的住处安排在普通幸存者区二楼，都是四人间，里面有基本的生活用品，你带他们过去吧。”
傅怀应了一声，对林薇薇他们说：“走吧，我带你们去住处。”又回头对云瑾说，“你要是饿了，就先去食堂吃饭，不用等我。”
云瑾“嗯”了一声，看着他们离开，才转身往食堂走去。食堂里已经坐满了人，热气腾腾的面条香味扑面而来，张琼和小李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到她，立刻挥手：“云瑾！这里！”
云瑾走过去，在他们对面坐下。张琼把一碗刚端来的清汤面推到她面前：“我就知道你没吃饭，特意让王师傅给你留了一碗，加了荷包蛋。”
云瑾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面条，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她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面条放进嘴里，依旧没有任何味道，却还是慢慢嚼着，假装吃得很香。
“对了，云瑾，你刚才给傅队拿的什么啊？”张琼好奇地问，“我刚才远远看到，好像是衣服？”
云瑾的脸颊微微泛红，小声说：“没什么，就是上次搜物资的时候随便拿的，觉得他穿合适。”
张琼挑了挑眉，露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却没再追问，只是笑着说：“你可真够细心的，我们傅队平时糙得很，衣服脏了就随便洗洗，从来不知道换。”
云瑾没说话，只是低头吃着面，心里却想着傅怀收到衣服时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吃完饭，云瑾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今天的任务虽然危险，却让她感受到了末世里难得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云瑾听到敲门声，起身打开门，看到傅怀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她刚才给他的那件黑色连帽外套，已经换上了，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
“衣服很合适，谢谢。”傅怀的声音很沉，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对了，晚上基地有集会，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宣布，你记得去参加。”
云瑾点了点头：“好。”
傅怀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又说：“你今天在医院表现得很好，那个变异老鼠，处理得很果断。”
云瑾的脸颊微微泛红，小声说：“我只是运气好。”
傅怀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云瑾关上门，靠在门后，心跳微微加快。她摸了摸口袋，里面还揣着那颗橘子硬糖，糖纸已经被体温烘得发软了。她拆开糖纸，把糖含在嘴里，依旧没有任何味道，可心里却像是真的尝到了橘子的甜味，暖暖的，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