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帮陈默调整了下姿势，让他靠在一个有铁门的仓库。夕阳的光落在他沾着血污的脸上，倒比刚才多了几分生气。
“谢谢你，云瑾。”陈默又说了一遍，声音里裹着真切的感激，“你一个女孩子，在末世里这么厉害，真不容易。”
云瑾没接话，只把剩下的半包压缩饼干和半瓶水递过去，指尖碰了碰他的手就迅速收回，声音平得像块石头：“省着吃，撑到明天。”
陈默接过，手指攥紧皱巴巴的包装袋，突然想起什么，急着往前挪了挪，牵动腿上的伤口，倒抽一口冷气：“等等！你……你打算去哪儿？一直一个人？”
云瑾脚步顿住，背对着他，后脑勺的马尾垂在空荡荡的校服后背：“找地方过夜。”
“别瞎找！”陈默急声道，“这附近有个异能者基地，城西前几天刚建的，有幸存者，还有巡逻队，比外面安全多了！你一个人……”
“基地？”云瑾转过身，墨镜滑下来一点，露出眼尾泛着淡灰的眼白，又飞快推上去。她没什么表情，半尸的脸本就比常人冷白，此刻更像块浸在凉水里的玉——她不是没想过找组织，可这具半尸的身体是颗定时炸弹，基地人多眼杂，暴露了，比被丧尸围堵还危险。
陈默以为她动心，连忙点头：“对！我之前就是往基地去，才被丧尸堵在这儿的。你要是去，路上……虽然我现在帮不上忙，但那里真的靠谱。”
云瑾沉默了几秒，风卷着灰尘吹过她的发梢，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道：“知道了。等天亮，基地巡逻队偶尔来这边，会带你回去。”说完，转身就往街道另一头走，脚步轻得像片落叶，没再回头。陈默张了张嘴，看着她的背影融进橘红色的夕阳里，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云瑾没直接走，绕到超市旁边的药房。玻璃门碎成了渣，货架倒了一地，药盒散得像被踩过的纸团。她蹲下身，指尖在废墟里拨拉——她是半尸，寻常药物对她没用，可傅怀不一样，他是活人，伤口感染、感冒发烧，在末世里都是要命的事。
“宿主，你找这些药干嘛？你又用不上。”小七的声音在脑海里疑惑地响。
云瑾指尖划过一盒未开封的抗生素，包装上的字迹模糊，她顿了顿，没说话，只把药往怀里塞。又翻到几盒碘伏、绷带，还有一瓶退烧药，甚至在柜台底下摸到一小盒葡萄糖注射液——多带点，总没错。
“宿主，你怀里堆得像偷粮的仓鼠！”小七忍不住吐槽，“对了！忘了说，你融合晶核后，解锁了空间储存，意识海里，大概十平米，能放东西。”
“空间？”云瑾愣住，试着集中注意力，意识里果然浮出个灰蒙蒙的小房间，空荡荡的。她心里微动，把怀里的药往空中一抛，那些瓶瓶罐罐瞬间消失，再看意识空间，药品正齐齐整整摆在地上，像被谁仔细码过。
她没说话，嘴角却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快得像错觉。有了空间，不用再把东西揣得满身鼓囊囊，行动也利落。她弯腰，把散落的药盒一个个捡起来，隔空抛进空间，动作快而沉默，只有指尖划过药盒的轻微声响。小七还在絮叨：“宿主，别什么都塞啊！空间虽大，也别浪费位置……”云瑾没理，直到把药房里能用的药品都搜刮干净，才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往街对面的服装店走。
服装店的橱窗玻璃碎了大半，模特的头歪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扯得稀烂，挂在衣架上的衣服落满了灰，像蒙了层雾。云瑾走进去，脚步声在空荡的店里回响，几只躲在试衣间角落的丧尸听到动静，慢悠悠晃出来，看到她，喉咙里“嗬嗬”响了两声，却没攻击，反而绕着她走了过去，像她是块没味道的石头。
她没管丧尸，径直走到男装区。傅怀总是穿黑色的衣服，在末世里耐脏，可她记得，他之前穿的夹克袖口磨破了，领口也沾着血。她伸手扒拉衣架，灰尘簌簌往下掉，挑了件黑色的工装外套，布料厚实，拉链是好的；又找了两条深色长裤，腰围刚好——之前躲在杂物间时，她见过他弯腰捡晶核，裤腰的尺寸记得清楚。
“宿主，你捡男人衣服干嘛？”小七疑惑，“你又穿不上。”
云瑾没答，把衣服叠好，隔空送进空间，和药品分开放。又翻到两件干净的白t恤，摸起来是棉的，她顿了顿，也一并塞了进去——末世里，总该穿得干净点。
收拾完，她转身往店外走，路过那几只丧尸时，其中一只刚好撞到衣架，一件花衬衫掉下来，盖在了它的头上，丧尸僵在原地，爪子胡乱扒拉，像只被罩住头的笨熊。云瑾脚步顿了顿，墨镜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又很快恢复平静，抬脚走出了服装店。
街上的夕阳更沉了，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没往别处去，顺着陈默说的方向，往城西体育馆走——不是想去基地，只是觉得，傅怀他们说不定也会往基地去，毕竟那里有物资，有幸存者。
她走得不快，一路上遇到不少丧尸，都对她视而不见。有只丧尸正趴在一辆翻倒的公交车上啃东西，看到她路过，抬起头，嘴角挂着暗红的血，却只是“嗬嗬”两声，又低头继续啃。云瑾没停，甚至没看它一眼，脚步没乱。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听到一阵小孩的哭声，尖锐又脆弱，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云瑾的脚步顿住，往哭声的方向看了过去——街角的便利店门口，一对母女缩在那里，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件灰色的卫衣，上面沾着不少血污，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件粉色的连衣裙，裙子上破了好几个洞，脸上挂着泪珠，哭得浑身发抖。
而在她们面前，一只两米多高的变异丧尸正慢悠悠地朝她们挪过去。那只丧尸比普通丧尸高了一大截，手臂比成年人的腿还粗，爪子泛着黑亮的光，看起来锋利得能轻易撕开人的皮肤。它的皮肤是青黑色的，身上还沾着不少碎肉，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显然不好对付。
女人把小女孩往怀里搂得更紧了，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水果刀，刀身很薄，看起来是从便利店里拿的。她的手抖得厉害，脸色惨白，嘴唇都咬出了血，却还是强撑着，对着丧尸吼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可那丧尸根本听不懂，依旧慢悠悠地往前挪，离她们越来越近，只有两三米远了。小女孩的哭声更大了，把头埋在女人的怀里，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女人的眼泪也掉了下来，抱着小女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这只变异丧尸，今天母女俩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云瑾皱了皱眉，指尖攥紧了——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半尸的身份，少接触活人最好，免得暴露自己的秘密。可那小孩的哭声像根细针，扎得她太阳穴发紧，让她想起了末世前，邻居家那个总是追着她要糖吃的小女孩。
她刚要迈步上前，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的巷子里窜了出来，速度极快，像一阵风。那人手里握着一把唐刀，刀身泛着冷光，在夕阳下划过一道锋利的弧线，“唰”的一声，直接砍在了变异丧尸的脖子上。
丧尸的动作瞬间停住，脑袋从脖子上滚了下来，黑色的血喷了一地，溅在地上的灰尘里，晕开一小片黑。一颗泛着浅蓝的晶核从它的后脑勺滚了出来，在地上转了两圈，停在了离云瑾不远的地方，表面泛着淡淡的光晕，像颗小石子。
是傅怀。
他收了刀，刀身上的血顺着刀刃往下滴，滴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他穿着那件磨破袖口的黑色夹克，头发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却依旧挡不住他眼里的锐利。
小女孩的哭声停了，抽噎着从女人怀里探出头，怯生生地看着傅怀。女人连忙抱着小女孩站起来，腿还在发抖，却还是对着傅怀连连道谢：“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不然我们母女俩今天真的……”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声音里满是感激和后怕。
傅怀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四周，像是在观察有没有其他的丧尸。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云瑾身上，顿了顿。
他身后的小李和张琼也凑了过来，看到云瑾，都愣了一下。小李挠了挠头，小声对张琼说：“哎，这个女生怎么这么眼熟。”张琼没说话，只是皱了皱眉，打量着云瑾——这女生看起来太冷静了，面对变异丧尸和傅怀，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不太像个普通的幸存者。
“你没事吧？”傅怀朝云瑾走了两步，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心。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的墨镜上，停留了两秒，又很快移开，扫过她身上干净的校服，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末世里，能穿得这么干净的人，要么是有强大的能力，要么是有特殊的背景。
云瑾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越过傅怀，落在地上那颗泛着浅蓝的晶核上——那是变异丧尸的晶核，比普通晶核的能量更足，她能感觉到体内的饥饿感又开始蠢蠢欲动，像有只小手在胃里挠着，让她想立刻把那颗晶核吞下去。
她抬脚走过去，弯腰，指尖刚碰到那颗冰凉的晶核，就听到傅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那是变异晶核，能量不稳定，直接吞可能会有危险。”
云瑾的动作顿了顿，没抬头，也没说话，只是把晶核捡了起来，攥在手里。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让她体内的躁动平复了些。她能感觉到傅怀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带着点探究，可她没解释，也没打算解释——她是半尸，和活人不一样，变异晶核对她来说，不是危险，而是补充能量的“食物”。
她抬起头，墨镜后的眼睛看着傅怀，她的脸很白，在夕阳下显得有些透明，嘴唇没什么血色，看起来有点虚弱，却又透着股冷硬的劲儿。
傅怀看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他能感觉到，这个女孩身上有种很奇怪的气息，既不像活人，也不像丧尸，很陌生，却又让他觉得有点熟悉。他没再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对那个女人道：“前面就是异能者基地，我们正要过去，带你一起吧，路上也安全点。”
女人连忙道谢，抱着小女孩跟在傅怀身后。小女孩趴在女人的怀里，偷偷地打量着云瑾，小声地对女人说：“妈妈，那个姐姐好冷哦，她都不笑。”女人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别说话。
云瑾没动，看着他们往前走。傅怀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道：“一起？”
云瑾沉默了两秒，点了点头。她不是想和他们一起去基地，只是想跟着傅怀。
她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个跟在队伍后面的影子。手里的晶核被攥得温热，她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强大能量，也能感觉到，傅怀的背影在夕阳里，比她记忆中，更挺拔了些。
小李回头看了她一眼，想和她说话，却被张琼拉了一下。张琼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多嘴。小李撇了撇嘴，没再回头。
一路上，傅怀他们遇到了几只普通丧尸，都是小李和张琼解决的。小李是力量型异能者，一拳就能把丧尸的脑袋打爆；张琼是速度型异能者，动作很快，能轻易地避开丧尸的攻击，然后用刀划破丧尸的喉咙。云瑾没动手，只是跟在后面，那些丧尸看到她，都绕着走了，像是在躲避什么。
傅怀注意到了这一点，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孩，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