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白青青这话,白靖渊端着一碗瘦肉粥的双手,微不可察的顿了顿,粥冒着淡淡的热气,他眼中瞬间漾起动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温声夸赞道:“我的乖孙女真是贴心,既孝顺又懂事,是个好孩子。”
听见白靖渊这话,周华泪水毫无征兆的涌了出来,顺着脸庞滑落,瞬间便泪流满面。
这辈子周华拉扯大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曾在无数个深夜,为他们缝补衣裳,在寒冬里守在灶台边熬热粥,总是盼着孩子们长大成人,自己能享几天清福。
如今周华生病了,却没有见到儿子,女儿的身影。更别提一碗热气腾腾的瘦肉粥,她心中很是失望。
周华望着眼前这一碗瘦肉粥,热气氤氲了视线,她是又心酸,又心暖。周华没有等到儿子,女儿的悉心照顾,没想到最先让她尝到这一份温暖,竟然是年仅九岁的孙女。
这一份突如其来的慰籍,让周华怎么也止不住眼泪,只能任由情绪,在这一刻尽情释放。
周华病中本就脆弱,此刻被孙女的贴心戳中软肋,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攥着白青青的小手,掌心暖洋洋,让周华心头热的发颤。
周华张了张嘴,嗓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声音发颤的说道:“青青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奶奶这辈子能有你这个孙女,就算我现在闭眼,也没有什么遗憾,我真的满足了。”
说着话时,周华轻轻晃了晃跟孙女交握的手,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却没有一点悲戚,若是被暖到心坎上的满足。
一听周华这话,白青青小眉头微微蹙起,小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带着一点孩子气的不满,连连说道:“呸,呸,呸,好的灵,坏的不灵,刚才奶奶说的话,全都不算数。”
白青青顿了顿,眼中满是关心与担忧,她晃了晃周华的手,小脸上满是不允许她说丧气话的执拗,语气格外认真的说道:“奶奶,就算您不长命百岁,那也肯定能长命到九十九岁,我现在还小,等我长大了,肯定好好孝顺您,您快快好起来呀!”
白青青本就生得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转眸时总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是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聪明伶俐,她深知“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加上原主在白家本就备受宠爱。
白青青穿越过来以后,更是把这一点优势,拿捏的很到位,平日里总是爱粘在爷爷,奶奶身旁,小手时不时挽着他们的胳膊,她嘴甜的像是喝了蜜一般。
要说起那些哄人的甜言蜜语,对白青青来说,简直就是张口就来,一点都不费劲。
毕竟穿越之前,白青青可是自助火锅店的老板,天天跟形形色色的客人打交道,察言观色,说一些让人暖心的话,早就成了她的本能,如今用来讨爷爷,奶奶的关心,更是手到擒来。
听着白青青的话,周华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原本还带着泪痕的脸庞,瞬间被感动所代替,她轻轻拍了拍白青青的手背,打趣道:“我要是真的能活到九十九岁,那可真是积了八辈子福气呀!”
说着话时,周华望着孙女的眼神亮晶晶,满是对这一份美好期许的欢喜。
古代人能活过五十岁,已是不容易,六十岁也算高寿,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很难迈过这一道坎。
周华和白靖渊听着“能活到九十九岁”这话,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然的笑意,这不过是孙女天真的幻想,跟白日做梦,没有什么区别。
白靖渊与周华活了大半辈子,见惯了生老病死,别说活到九十九岁,能安稳活到七十岁,都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对着白青青这一番话,白靖渊和周华只当是孙女美好祝愿,心里很是感动,却没有一点当真,只觉得是她心思纯善,惹人怜爱。
白青青看了一眼碗里的粥,她凑到周华面前,着急的催促道:“奶奶,这瘦肉粥已经凉了,趁着温度刚刚好,您赶紧吃,吃完了,我给您端药喝,才能早点好起来呀!”
周华接过粥碗,舀起一勺瘦肉粥,送进嘴里嚼了嚼,她眼睛亮了亮,米粒熬的软烂,裹着淡淡的肉香,咸淡适中,正适合她生病时,寡淡的胃口。
周华一勺接一勺慢悠悠的吃着,连碗底最后一点带着肉糜的粥汁,都舀的干干净净,放下空碗时,他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周华拉着孙女的手,夸赞道:“青青,你这瘦肉粥熬的太好了!大米炖的软糯,粥肉切的细,吃这一点都不柴,比街上粥铺做的还要香,我这病怏怏的样子,都能把一整碗吃完,全是你这粥的功劳。”
云霜明明也在熬粥时,搭把手,周华夸赞的话,不带重样的,她满心满眼,都是亲手把瘦肉粥,端到自己面前的白青青。
周华压根没有想起来,还有云霜的一份功劳,仿佛一碗热气腾腾的瘦肉粥,从头到尾,都是白青青一个人的功劳与心意。
不知是药真的见了效,还是这几天被白青青哄的心情舒畅,周华在炕上躺了三天,又连着喝了五天药,就渐渐好利索了。
如今周华再开口,早已没了之前生病时的虚弱,哪怕是跟别人吵架骂人,她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那一股子精气神,与没生病时,比起来一点都不差。
这次周华生病,可把三个儿媳妇折腾的够呛,端水送药,没日没夜的伺候着,没有一个人能歇歇。如今周华彻底好起来,她们松了一口气,打心底里觉得非常高兴。
尤其是奸懒馋滑的周诗,更加喜形于色,脸上乐开了花,眼眶微微泛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流下激动的泪水,婆婆好了。周诗总算不用被指使的忙前忙后,可以好好歇一下了。
白青青忙前忙后,又是熬粥,又是送药,小嘴不停的说着暖心的话,周华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从这个孙女身上得到了关心,让她既感动又愈发清晰的看到了区别。
三个儿子是周华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是实打实的“自己人”,就算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她舍不得使唤,更别提折腾,可儿媳妇们就不一样。
在周华眼中,再好的儿媳妇也是个“外姓人”,是娶进门伺候家里人,她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自从周华生病以来,这一份“折腾”,就变本加厉的落在三个儿媳妇身上。
天刚蒙蒙亮,她们就要起来,挑水,喂猪,烧火做饭;晌午刚歇一口气,她们又被指使去洗衣裳,缝补衣裳;
到了晚上她们还要给周华端洗脚水,捶腿捏肩,稍有一丝怠慢,都会招来一顿责骂。
就算是亲侄女也没有被特殊对待,周华心里明白,这三个儿媳妇不敢不做,在白家她说一不二,是家里的老大,若是谁敢顶嘴,或者偷懒,“不孝顺长辈”的帽子,就会立刻扣了下来。
这一顶帽子一旦被被扣上,婆家会直接把她休回娘家。到时候,娘家人会嫌丢人,不会替她说话,邻里邻居也会跟着骂她,“不孝顺”,“不贤良”,这一辈子都别想在人前抬起头,连再嫁人都难。
哪怕三个儿媳妇心里再委屈,也只能咬牙应下来,把苦水咽进肚子里,生怕行差踏错,落得个被休回娘家,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的下场。
周诗一跨进屋门,那一股硬撑着的劲,瞬间卸了下来,像是抽光了所有力气,一屁股坐在炕上,接着顺势躺了下去,连鞋子都顾不上脱。
周诗望着屋顶,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她有气无力的嘟囔着:“哎呀,可算熬出头了,婆婆的病,终于好了,这几天没日没夜伺候,总算结束了。这要是再折腾几天,我可真就扛不住了。”
白青松还没有进屋,就听见周诗有气无力的抱怨声,一字一句都落进他的耳朵里,他顿时愣在原地,却没有一点怪罪的意思,这话虽然太过直白,却说的是大实话。
白青松想起娘生病这几天,半夜三更周华会喊着要洗澡,说是身上黏的难受;刚洗完澡后,没等歇一会儿,周华又说饿了,要吃瘦肉粥,还要现熬的粥;
白天更是一刻不消停,周华一会儿嫌被子太厚压得慌,一会儿又说要喝水,倒了水,又会嫌水太烫了,水太凉了。
白青松看着周诗,大嫂,二嫂端茶倒水,日夜连轴转,他觉得头皮发麻,好几次他都想找个由头,躲出去透透气,更别说她们要贴身伺候,连一个囫囵觉,都无法睡安稳。
白青松叹了一口气,没去惊动屋里的周诗,他知道,娘子是真的撑不住了,让她好好歇歇,比说什么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