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屠夫处理大肥猪时,像是庖丁解牛一般,游刃有余,他眼神锐利,双手稳如磐石,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寒光闪闪的杀猪刀,在他手中宛如活了一般,先朝着大肥猪脖子处轻轻一划,顺势一拧,硕大的猪头“咚”一声,落在地上。
紧接着刀锋如电,快速在大肥猪四肢关节处,“咔,咔,咔,咔”四声脆响,四个猪蹄子轻松卸下。
最令人惊叹的是刘屠夫劈开猪身的动作,他深吸口气,双手握紧刀柄,对准猪身中间猛然发力,刀锋直贯而下,顺势一掰,猪身被一分为二,两边肉色均匀,重量几乎毫无偏差,连骨头的断裂处,都平整得如同丈量过一般,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刘屠夫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他拎着杀猪刀,转头问道:“白老爷子,您看这猪肉怎么个切法,要分成几斤一块。”
给儿媳妇娘家送猪肉,成了家家户户心照不宣的礼数,大年初二回娘家,竹篮子里猪肉块大小,暗藏着各家的门道。
殷实的人家总要挑最肥的五花肉,切成方方正正的十斤大块,裹着油纸红绳,沉甸甸地压弯竹篮子;
寻常人家也不敢怠慢,三斤,五斤的猪后腿肉,仔细包好,虽然不气派,却透着实在。送多送少,全看当家人对亲家的心意,更是对儿媳妇的看重,这五花肉,成了年节里最鲜活的人情秤。
白靖渊盯着宽木桌上油光发亮的猪腿肉,他嘴角不自觉上扬,透着一股豪爽与大方,在他心里猪腿肉是最拿得出手,给亲家送礼,自然要挑最好的。
想到这里,白靖渊挺直腰板,声音洪亮的应道:“刘屠夫,把猪肉按十斤一块,割三块,咱不能亏待了亲家。”
周华面无表情的撇了撇嘴,眼底写满了不乐意,她重重哼一声,声音里满是不耐烦的说道:“死老头子,哪用得着割这么多猪肉,你干脆把整头大肥猪,都给亲家扛过去得了。”
往年拜年,顶多给亲家拎上两斤猪肉,再拿一只自家养的老母鸡,或者一篮子鸡蛋,顺手捎带点炒瓜子和炒花生这类干果。农村人过日子家家户户,都要精打细算过日子,周华更是出了名的抠门,每次送礼,她都要掰着手指头算半天,总想着能少花一分是一分。
云霜,秋月,周诗妯娌三人还暗自窃喜,想着这回能风风光光回娘家。当周华冷着脸甩出那一句抱怨的话,她们瞬间如坠冰窖,欣喜的笑容僵在脸上。
云霜身子微微颤抖着,秋月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周诗更是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三双眼睛慌乱对视一眼后,她们齐刷刷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再也不敢多嘴说一句话,生怕说错话,又惹婆婆不高兴。
白靖渊狠狠瞪一眼周华,没好气的说道:“你别在这里胡咧咧,你懂什么,这个家是你当家,还是我当家,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十斤猪肉而已,白家能出的起。”
白靖渊脊背挺得笔直,说话时声音如洪钟,字字句句都掷地有声,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往日里因为生活贫穷困苦,而佝偻的脊背,此刻全然舒展开来。
白靖渊眼底满是自信与豪迈,那三千两银票,仿佛化作无形的铠甲,让他底气十足,举手投足间透着当家人的魄力,与从前精打细算,畏手畏脚的模样,判若两人,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大气与威严,再无半分窘迫与畏缩。
周华斜睨一眼白靖渊,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拖着长长的尾音,阴阳怪气的说道:“死老头子,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家之主,我倒要看看,等哪天吃不上饭,你还怎么硬气。”
周华狠狠剜了众人一眼,转身大步离开,她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嘴里碎碎念个不停,什么“不识好歹”,“等着瞧”之类的话,一个劲往外蹦。
周华脚步却不敢停下分毫,脊背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外强中干的意味,终究是没敢真的撂下狠话,撒泼打滚,不过是借着这一股子虚张声势的劲头,找回一点颜面。
周华为了十斤猪肉,喋喋不休,满脸肉疼的模样,她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不会过日子”,“浪费银子”,像是被剜了心头肉。
在白青青的记忆里,每年初二大伯母,二伯母,娘亲回娘家,不过只带两斤猪肉当伴手礼。如今白家早已不同往日,如果再这般斤斤计较,抠抠搜搜,若是传出去,难免落人口舌。
白青青暗自腹诽着,实在不懂奶奶为什么会这般抠门,让人琢磨不透她在想什么。
白靖渊眼角眉梢染上无奈的笑意,全然不见恼怒之色,被周华闹这一出,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朗声说道:“刘屠夫,你别往心里去,我家老婆子不懂事,就按刚才说的来,十斤一块,麻利的割。”
刘屠夫眼神透着十足精气神,脸上堆满爽朗的笑容,他声音洪亮的应道:“好嘞,白老爷子,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这刀功保准给您割的四四方方,肥瘦相间,拎出去倍有面儿!”
刘屠夫微微眯起双眼,盯着宽木桌上的猪肉,凭借着多年来练就的“火眼金睛”,精准判断下刀的位置, 他手腕翻转,锋利的杀猪刀, 顺着猪肉纹理游走,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只见寒光闪烁着,宽木桌子上很快落下一块规整的猪腿肉,经过多年经验累积,刘屠夫割猪肉的斤两,几乎分毫不差,这一块被他割下的猪肉,说有十斤,就有十斤,像称过一般,令人惊叹不已。
白靖渊把剩下的九头大肥猪,一股脑全都卖给了刘屠夫,白青山,白青峰,白青松把一头头大肥猪过完秤,刘屠夫记账,算账,算出来后,当场把银子递给白靖渊。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边白靖渊刚接过银子的那一刻,周华突然出现了,既没有人我去喊她,也没有人通风报信,她伸手拿走银子,周华像是有了千里眼,顺风耳一般,来的那么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