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夫人出身江南百年望族云氏,作为嫡长女,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少女时的云清姿容秀美,眉如远山含黛,目若秋水盈盈,举手投足间,皆是名门闺秀的端庄与灵动。
云府雕梁画栋的深闺中,云清习琴棋书画,修诗书礼仪,嫡出身份与过人的才情,让她成为江南最耀眼的明珠,引得无数世家子弟倾慕。
岁月流转,昔日明艳动人的云家千金虽已华发渐生,可那份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度,依然在时光的沉淀中愈发优雅从容。
那年春日,云家在后花园举办赏花宴会,杨老爷子随着父亲前来赴宴。忽见曲廊转角处,云清身穿月白色襦裙,鬓边簪着海棠,正倚着雕花栏杆低声吟诗,阳光为她蒙上一层朦胧光晕,宛如画中仙子。杨老爷子瞬间失了神,目光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他心底认定此生非云清不娶。
论身份,杨家是安槐国首富,与云家百年望族的书香门第不相上下;比地位,两家皆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人脉广,根基深;看相貌,杨老太爷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云清温婉秀丽,明艳动人;两人站在一起,仿若金童玉女,这般身份地位,相貌完美契合,任谁见了都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纷纷预言,两人必将喜结良缘,成就一段佳话。
世人皆羡慕这一对佳偶,杨老爷子和云清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却不知红绸喜帕落下的那一刻,才是诸多无奈与矛盾的开端。
成婚后,云清将云家刻入骨髓,将家族观念发挥到极致,或许是自幼接受嫡长女教育深植血脉,云清对娘家的偏心近乎偏执。
杨家世代经商,才会稳坐安槐国首富之位,库房中金银珠宝堆积如山。云清是却总以各种理由,将财物一车车送往云府,仿佛杨家的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杨家苦心经营的人脉,也成了云清为云家铺路的工具。但凡云家有需要,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云清也要杨家动用一切关系办妥;当两大家族利益发生冲突,她也毫不迟疑的要求杨家主动退让。
昔日温柔娴静的名门闺秀,在娘家利益面前,云清化作寸步不让的圣斗士,让杨老爷子和杨氏族人渐渐寒心。这一段被所有人艳羡的姻缘,也在无休止的利益争夺中,产生裂痕。
成婚时,杨老爷子望着她眉眼间的盈盈笑意,哪怕云清总是惦记着往娘家搬东西,若是为云家子弟谋取差事,耗尽人脉,他也只是默默叹息着,将所有不满咽回肚子里。杨老爷子念着初见时,廊下惊鸿一瞥的心动,他想着夫妻情分,甘愿为这份情意,一次次让步,只盼着云清顾念着夫妻之情。
岁月如梭,年复一年,云清丝毫未变的偏心娘家,犹如天平失衡,一味向着娘家,最终压垮了夫妻间的信任与感情。
当云清又一次要求杨家在生意上,为云家让出利益,甚至不惜与杨氏族老发生激烈争执时,杨老爷子眼底积攒无数失望,最终化作寒霜,他不再纵容云清无底线的为娘家索取,面对她的哭闹与指责,只能被冷硬驳回。
曾经花前月下的温柔细语,渐渐被无休止的争吵取代。曾经令人称羡的佳偶,在利益的拉扯中,渐行渐远。
如今杨老爷子和云清相对无言时,只剩下满屋沉默与冷寂,曾经炙热的情意,早已千疮百孔,沦为众人叹息的怨偶。
红烛摇曳的新房光景,犹在眼前,如今夫妻二人只剩下剑拔弩张。杨老爷子日益冰冷的神色,云清心底满是委屈与怨怼,在她看来,自己不过是尽了为人子女的本分,只想让娘家延续昔日荣光,杨家家大业大,扶持云家又有何妨?
云清固执的认为,是杨老爷子先负了当初的情意,却忘了初见时,他那双炙热的眼眸,忘了许下的海誓山盟。
伤心之下,云清非但没有反思,反而变本加厉的偏袒娘家,将杨家金银财宝一箱箱往云府送。在家族事务上,寸步不让,甚至故意当着杨家所有人发面,为云家谋取更多的好处。仿佛用这样的方式证明,哪怕没了夫君的宠爱,云清也能护云家周全,却不知她这般执拗,将夫妻二人的关系,推向无尽的深渊。
失去杨老爷子这座靠山后,云清如折翼的鸟,纵有满腔偏心娘家的执念,也难以振翅高飞。从前凭借杨家的权势与财富铺就的捷径。
如今皆化作荆棘满途,云清试图以杨家夫人的身份施压,却发现没有杨老爷子的支持,那些昔日卖面子的商贾权贵,纷纷闭门不见;云清想动用私房银子帮助娘家,不过是杯水车薪,难以解救云家的困局。
从前随手能办成的事,如今四处碰壁,恰似无根之木,即便费尽心力浇灌,也再难以开出如愿之花,徒留云清在现实的桎梏中,她有偏心娘家的执念,却无力回天。
本以为断了云清所有的路,她就该消停了,谁知她又把主意打到儿子杨恒身上。云清想把娘家侄女嫁给杨恒,等侄女嫁过来,就能借着儿媳妇的身份,插手杨家的生意。
到时候,云家就能跟着沾光,云清天天在儿子耳边念叨着这门亲事,还说这是为了他好,实际上全是为了云家的利益。
被杨老爷子斩断所有援助娘家的路,云清眼底迸发出近乎疯狂的 执念,将目光死死锁在儿子身上,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迫不及待地筹划着,将娘家侄女塞给儿子做正妻,妄图以姻亲成线,编织出掌控杨家的罗网。在云清的盘算里,只要侄女嫁入杨家,便能里应外合,将杨家发财富与权势,尽数送给云家。
面对母亲的步步相逼,在父亲的暗中授意下,杨恒始终不为所动。云清见软语哄骗无用,她索性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云清在杨府厅堂撒泼打滚,哭诉着自己命苦被夫家苛待;她又以绝食相逼,将自己锁在屋里,面容消瘦;她甚至以白绫悬梁威胁,试图用性命逼迫杨老爷子就范。
杨老爷子看透她的把戏,冷着脸命人将云清看管起来,任凭她如何折腾,杨恒始终没有同意,娶母亲娘家的侄女。
这一场博弈中,云清耗尽最后一丝体面,却终究在杨老爷子的铁腕手段之下,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
在杨老爷子的撮合下,杨恒与向晚成亲,云清望着儿媳妇明艳泼辣的模样,隐隐生出不安。
起初向晚碍于礼数,对婆婆的指手画脚隐忍三分,即便她变着法子索要杨家财物,补贴云家,或是挑剔向晚管家不力。向晚只是抿着唇将委屈咽下,可忍耐终究有尽头。
那日婆婆当着众人的面,斥责向晚未能帮衬云家,她眼底升起怒火,冷声道:“杨家是我夫君的家业,可不是云家的摇钱树。”
从此但凡云清开口提帮助云家,向晚不再容忍,她必定针锋相对,字字如刀。杨老爷子始终横在前面,将云清所有盘算,都化作泡影。
眼看云家经营不善,日渐势微,云清心急如焚,哭求儿子施以援手,杨恒在父亲的授意下,避而不见。曾经妄图掌控一切的云清,如今困在杨府后院,看着云家渐渐没落,她除了对着虚空捶胸顿足,再无半点法子。
自从杨老爷子去世后,家里情况全变了,以前他在世时,云清想要为娘家谋求好处,无论她怎么折腾,都被杨老爷子压着没有得逞。
如今杨老爷子一去世,云清又动起了帮衬娘家的心思,整天盘算着各种主意。
云清逼迫儿子帮忙,可杨恒虽然孝顺,但他明事理,知道该怎么做,他不想让母亲坏了杨家的事,又不想直接忤逆她,只能一边哄着母亲,一边找借口拖延,杨恒尽量不按母亲说的做。
向晚与婆婆针尖对麦芒时,杨老爷子这座靠山,如同一道坚实屏障。云清纵然气急败坏,在后院大骂向晚“不孝顺婆婆”,不过是内宅几句泄愤的话。外面的人听不见半句风声。
杨家的脸面有杨老爷子和杨氏族人撑着,向晚的名声未损分毫,她从来不将婆婆的指责放在心上。对于向晚而言,只要杨家上下皆知她行事无愧,只要夫君与杨老爷子信任她。
婆婆的谩骂不过是耳边风,没有实质性伤害,“孝顺”两个字的虚名,又怎能抵得过守护杨家根基的底气。
杨老爷子故去后,云清没有管束,行事愈发无所顾忌,若是杨恒违逆母亲的想法,云清只要哭诉几句,就能将“忤逆不孝”的罪名,都扣在儿子头上。
这传言最是伤人,一旦“不孝子”的名声传开,杨恒发声誉和威望,都会一落千丈。届时,甚至杨家苦心经营的名声,也会顷刻间化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