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林知意感觉自己像是被浸泡在了一种名为“期待”的微醺气泡水里。无论是上课、画画,还是吃饭、睡觉,思绪总会不受控制地飘向周六,飘向那个名为“鹭湖”的游乐园,飘向那个会和她一起出现在那里的人。
她甚至开始不自觉地留意起天气预报,看到周六显示的是晴朗的图标,会偷偷松一口气;在食堂看到菠萝饭(她记得游乐园攻略里提到有家店的菠萝饭不错),会下意识地多看两眼;就连路过商场橱窗里陈列的、适合出游的连衣裙,脚步都会慢下来。
这种情绪显然瞒不过夏晚晴。
“哎哟,我们意意这是魂儿已经先飞到游乐园去了?”夏晚晴看着她对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发呆,笑着打趣,“买!必须买!到时候就跟陆神说是‘为了配合项目氛围,进行必要的形象管理’!”
林知意被她逗得脸红,嗔怪地拍了她一下:“你别瞎说!”
周五晚上,林知意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拉着夏晚晴去了商场,买下了那条裙子。裙子是清新的天空蓝,棉麻质地,裙摆绣着细小的白色碎花,温柔又活泼。她还特意搭配了一双舒适的白色的帆布鞋。
回到宿舍,她把裙子小心地挂起来,对着镜子比划了许久,心里既雀跃又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忐忑。这样穿,会不会太刻意了?他……会注意到吗?
“很好看!特别适合你!”夏晚晴在一旁给予高度肯定,随即又摸着下巴,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容,“不过,意意,我觉得重点不是裙子。”
“那是什么?”
“是心态!”夏晚晴搂住她的肩膀,“明天别把他当成那个高高在上的‘陆神’,就把他当成……嗯,一个有点闷骚、但心里其实挺在意你的普通男生。放松点,自然点,该玩就玩,该笑就笑!让他看看我们意意活泼可爱的一面!”
夏晚晴的话像是一剂强心针。林知意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里脸颊微红的自己点了点头。对,放松,自然。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社团活动,只是……恰好他也在。
她点开手机,陆辰屿的对话框依旧安静。自从那天她问是否需要准备什么,他回复了一个简洁的“不用”之后,就再没有别的消息。他大概又在埋头攻克某个技术难题吧。林知意这样想着,心里那点因为他没有主动联系而产生的微小失落,很快又被对明天的期待冲淡了。
而此刻,在男生宿舍里,情况却与林知意想象的略有不同。
陆辰屿确实坐在电脑前,但屏幕上运行的并非复杂的代码,而是一个打开的文档,标题是“鹭湖游乐园动线分析与项目优先级评估”。文档里罗列了游乐园的所有主要项目,旁边标注着预计排队时长、刺激程度、甚至还有他根据网上评价整理的“推荐指数”。
在文档的最后,还有一小段被他加密的备注,里面记录了几个关键词:“防晒”、“饮水点”、“休息区坐标”、“应急联系方式”。
周屿洗完澡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凑过来,看到屏幕上的内容,惊得差点把毛巾掉在地上。
“我靠!陆辰屿!你居然在做游乐园攻略?!”周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不是最鄙视这种‘无意义的冗余规划’吗?上次班级秋游让你做个行程安排,你说那是‘浪费时间,现场随机应变即可’!”
陆辰屿面无表情地合上笔记本电脑,隔绝了周屿探究的目光。“性质不同。”他淡淡地说,语气听不出波澜。
“性质不同?”周屿重复着这句话,脸上的表情从震惊逐渐转为恍然大悟,继而露出一个“我懂的”暧昧笑容,“哦——我明白了!是因为这次有‘特定人员’参与,所以需要确保‘用户体验’达到最优,对吧?”
陆辰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站起身,拿起洗漱用品,走向水房,用行动终止了这个话题。
但周屿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他摸出手机,飞快地给林知意发了条消息:
“林学妹,提前剧透一下,明天有人为你准备了‘专属VIp导览服务’,敬请期待!”
林知意收到这条没头没脑的消息时,正在熨烫那条新裙子。她看着屏幕上“专属VIp导览服务”几个字,愣了一下,随即,一股混合着甜蜜和羞涩的热流涌上心头。
是他吗?他……真的会做攻略?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的期待值瞬间飙升到了顶点。她放下熨斗,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静谧的夜色和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明天。明天很快就会到来。
她回到书桌前,拿出速写本,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静心画画。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划动着,勾勒出的,全是游乐园的摩天轮、旋转木马,还有某个清瘦挺拔的、模糊的身影。
最终,她合上本子,决定早点休息,养精蓄锐。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脑海里预演着无数个明天可能发生的场景,直到后半夜,才带着对明天的无限憧憬,迷迷糊糊地睡去。
夜色深沉。而在另一个房间里,陆辰屿也并未立刻入睡。他再次打开了那个加密的笔记应用,在之前那行记录下方,又添上了一行新的、更简短的代码般的短语。做完这一切,他才关上手机,躺了下来。黑暗中,他望着天花板,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湖,似乎也因为明日那个既定的、充满变量的“行程”,泛起了细微的、陌生的涟漪。他清楚地知道,这一次“团建”,与他以往参与过的任何集体活动,都将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