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路故障?”
周屿带来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冰冷的、令人不安的漩涡。巧合?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在林知意可能被跟踪的地点?没有人会相信这只是巧合。
一股寒意从林知意的脚底直窜头顶,她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些发凉。“周学长,你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是谁。”周屿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小学妹,看来老陆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对方比我们想的更谨慎,也更大胆。”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安抚,但那份紧绷感并未消散:“不过你别怕,既然他们已经暴露了意图(假设跟踪确实存在),反而好办了。老陆那边已经有了安排,你这几天正常上课、画画,但尽量不要单独行动,尤其是晚上。我和社里几个信得过的兄弟会轮流在附近看着。”
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危险确实存在,但他们已严阵以待。
这一夜,林知意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总有一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在窥视。第二天醒来,她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她强迫自己振作,像往常一样去上课、去画室。只是走在路上时,她会更加留意周围的人和环境。她注意到,周屿和一个科技社的男生,会“恰好”出现在她常去的教学楼附近;在画室时,隔壁教室也总有陌生但看起来沉稳的男生在自习。
她知道,这是陆辰屿为她织起的一张无形的保护网。这份沉默的守护,驱散了她心中大半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珍视的温暖和一种更坚定的决心——她绝不能拖后腿。
她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了医学院的插画项目和自己的毕业创作中。只有在专注于绘画时,她才能暂时忘却外界的纷扰,沉浸在由线条和色彩构筑的宁静世界里。
期间,顾云深又联系过她几次,以讨论插画细节为由,约她在图书馆或咖啡馆见面。林知意都以课业和创作繁忙婉拒了,只通过线上沟通。她牢记着陆辰屿的“保持距离”,也本能地觉得,在这种特殊时期,减少与非核心圈外人的线下接触更为稳妥。
顾云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坚持,只是线上交流时,语气依旧温和体贴,并告诉她,医学院的几位教授对她的作品非常满意,甚至有意向学校推荐,看能否为她在校艺术中心争取一个小型的插画展览机会。
这对林知意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和肯定。
三天后的傍晚,林知意刚从画室出来,准备去食堂,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是林知意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带着几分客套的男声。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林小姐你好,我们是‘澄心画廊’的。我们注意到您为医学院创作的系列插画,风格非常独特,充满了人文关怀。我们画廊近期正在筹备一个以‘生命与治愈’为主题的新锐艺术家联展,不知您是否有兴趣参与?”
画廊?联展?
林知意愣住了。这比她预想的校内展览又进了一大步!“澄心画廊”在本地艺术圈小有名气,能参与他们的联展,对任何一个学生来说都是难得的机会。
惊喜之余,一丝疑虑也悄然浮现。这一切,似乎顺利得有些过头了。她才完成医学院的项目没多久,怎么连校外画廊都这么快找上门了?
她稳住心神,谨慎地回答:“谢谢您的邀请,我感到很荣幸。不过,我需要看一下具体的展览方案和要求,也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当然当然,”对方很爽快,“相关资料我可以发到您的邮箱。我们非常期待您的加入。”
挂断电话,林知意站在黄昏的风里,心情复杂。机遇与潜在的危机,仿佛交织成了一张迷网。
她立刻将这件事发信息告诉了陆辰屿。这一次,他的回复来得比以往都快。
【画廊背景正在查。勿轻信,勿单独接触。等我消息。】
言简意赅,却充满了警惕。
晚上,林知意在宿舍整理画稿,陆辰屿的视频请求再次发来。这次他的背景是在集训营的宿舍内,看起来是休息时间。
“画廊的事,周屿已经在查了。”他开门见山,眉头微锁,“初步反馈,‘澄心画廊’本身没有问题,但这次邀请有些突兀。推荐人一栏,模糊提到了‘医学院相关人士’。”
“顾云深?”林知意下意识地问。
“不能确定,但他是最有可能的。”陆辰屿看着她,“他还在接触你?”
“只是线上讨论工作,我没有再和他私下见面。”林知意连忙解释。
“嗯。”陆辰屿点了点头,眼神深邃,“知意,记住,任何时候,保护好自己是第一位。机会以后还会有,但安全不能冒险。”
他的叮嘱并不新颖,却每一次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我知道。”林知意看着他屏幕里略显疲惫却依旧专注的脸,心里软成一片,“你也是,别太累。”
屏幕那头的陆辰屿沉默了一下,忽然说:“把手伸出来。”
林知意一愣,下意识地对着摄像头,摊开了手掌。
屏幕里,陆辰屿也对着摄像头,摊开了他的左手手掌。他的掌心,似乎用红色的……像是记号笔?画了一个极其简略的、歪歪扭扭的爱心,旁边还有一个更小的、代表着“oK”的手势。
那图案画得实在算不上好看,甚至有些幼稚笨拙,与他平日里那种冷静自持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林知意怔怔地看着那个透过屏幕传递过来的、带着他体温的拙劣图案,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不懂得说甜言蜜语,却用这种最直接、最笨拙的方式,跨越千山万水,告诉她——他很好,他也想她,他在用他的方式守护着她。
“看懂了?”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别扭。
“嗯。”林知意用力点头,声音哽咽,“看懂了。”
视频通话结束良久,林知意还沉浸在那种混合着感动、思念和心酸的复杂情绪里。她看着手机屏幕,仿佛还能看到那个画在他掌心的、笨拙的爱心。
就在这时,邮箱提示音响起。“澄心画廊”的展览方案和合同范本发了过来。
她点开邮件,附件下载完成。然而,就在她准备打开文件仔细阅读时,电脑屏幕右下角,那个由陆辰屿编写、一直安静运行着的【论坛噪音过滤助手】小程序,突然极快地闪烁了一下红色的警告标志,随即恢复正常。
虽然只是一瞬,但林知意的心脏却猛地一缩。
那警告,是针对她刚刚下载的……画廊合同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