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驶往临都都城,临都都城最靠近镇北军大营,外出这几日,苏晚疾便在临都一栋僻静的宅院落脚。
“阿云由回来啦!”邻居窦何正收拾起门外堆放的箩筐,见了苏晚疾从一辆马车上下来,恍惚了一阵,随后亲切的招呼了声。
“阿云由回来了?”门内探出个少女的脑袋,见是苏晚疾从屋内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根捣衣杵:“吃饭了吗?”
“吃了些。”
少女用捣衣杵顶了顶窦何,窦何立马会意,匆忙跑回院子里,取了一小坛子酒来。
“阿嫣酒来了!”
少女阿嫣接过酒坛子,将捣衣杵塞给窦何,自己抱着酒坛子跑下台阶,塞苏晚疾怀里。
“知你好酒,今个儿我让老窦去挖出来的。”阿嫣抱着酒坛子有些不舍:“本来是要等我跟老窦有了孩子,待孩子满月了在挖的,可眼下北疆战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临都。便想着先挖出来,分你一坛,莫留下遗憾。”
苏晚疾抱着酒坛子,听着这不太好听的话,不禁问道:“何不向南,或向东去?”
窦何两步走下台阶,揽着阿嫣,二人相视一笑:“我同阿嫣原先也想过,但临都终究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故土在这,先祖亦长眠在这,若真有一日战火蔓延至临都,我们便同临都共存亡。”
三人正畅谈着,不远处的马车忽然发出一阵动静,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姜云岫自马车上下来,一眼便同苏晚疾对上了。他琢磨着“阿云由”是个什么名字,琢磨了一阵,忽而灵光乍现,便再也坐不住了。
阿嫣见了人,不禁扯了扯苏晚疾的衣角,低声问道:“阿云由,可是你那见色忘义,始乱终弃的破鞋前相公?”
夜晚寂静,哪怕是再小的声音此刻也清晰无比。
窦何猛地将阿嫣往身后一拉,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哪怕浑身僵直,手脚发麻也不忘警惕的盯着姜云岫。
窦何只知眼前人衣着不凡,来往马车相送,非富即贵。他们这些人命如蝼蚁,若是惹上了大人物,动动手指头便能将他们捏死。
姜云岫并不准备同他们计较,只是听了阿嫣的话,不由得冷笑出声:“你在外头便是这么编排我的?”
“实话。”苏晚疾嘟囔一句。
姜云岫气得脑壳嗡嗡的。夺过苏晚疾手里的酒坛子,一手将人扛了起来,踹开苏晚疾府上的大门。
“姜——姜狗!放我下来!”
到嘴边的“姜云岫”三字,愣是卡住了。换成一个名声不大的称呼。
阿嫣见状哪能放任不管,当即便要冲上去,被窦何死死拉住,捂着嘴拖回家里。
一关上门阿嫣立刻对窦何拳打脚踢:“你怎么回事!你就这么看着那个人渣这么欺负阿云由不管!你什么时候这么孬了!”
窦何任由她大骂,笑呵呵的道:“我可不是孬种,我只是比阿嫣聪明。”
阿嫣听了猛踹一脚:“说谁笨呢!”
窦何亲昵的揉着阿嫣的脑袋,安抚道:“我观阿云由衣着不凡,便觉得她许是同家里赌气跑出来的。今日见他相公,仪表堂堂,眉宇间自有一分戾气,听口音也不似北疆人。倒像是兖京的,又带着些南疆的口音。总归是大富大贵之家的大人物,如此人物肯为了夫人千里迢迢跑来这战乱之地,便不是个始乱终弃的。”
“人夫妻俩吵架斗嘴,我们就不去趟浑水了,早早收拾好,明日接着上工罢!”
窦何哄好了夫人,姜云岫可就难了。他将人扛进屋,放床上。
高大的身躯投下的影子,将苏晚疾笼罩其中。
“既然是实话,那阿云由这名字又是怎么来的?随口取的?你随口只会取些旺财富贵,招财来福的名字,什么时候这么有文采了?”
“你说你叫大黄都比叫阿云由来的叫人信服。”
姜云岫丝毫不留情面的将人拆穿。
苏晚疾咋舌,不知如何反驳。
姜云岫气血上涌,气得发懵。不由得咳了几声。
“哥哥!”苏晚疾见他摇摇欲坠的模样,慌了神,上前扶着人,却摸到一片湿润粘腻。
她抬手一看,血糊了一手。
“哥哥……”
“没事,伤口裂开了,重新包扎便好。”
姜云岫坐在床边,发觉她指尖开始打颤,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微微皱眉,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宽慰道:“你莫在气我,便无事。”
苏晚疾也不知听懂了没,挣脱出手,从柜子里翻出一个药箱来。指尖扣着药箱扣子,扣得泛白。
“晚晚。”姜云岫按住她的手,安抚道:“晚晚,哥哥没事,旧伤还没好,刚把伤口挣裂了,并无大碍。”
姜云岫细致的观察着苏晚疾的每一个变化,见她稍稍平复下来,方才安下心来继续说道:“帮哥哥上药。”
刀伤不算狰狞,比起姜云岫身上那些交叠的旧伤而言,小巫见大巫。
“这伤长好了,便无事了。”姜云岫安慰道。
待重新上好药,借着苏晚疾收拾药箱的功夫,姜云岫便伺机揉着人不放。将人困在他与四方桌之间。
“外头那两人的来历可都查清楚了?”
“阿嫣与窦何青梅竹马。窦何幼年丧母,前两年父亲因病故去,阿嫣父母对窦何视若己出,早年两家定下婚约,去岁刚成婚。窦何在衙门谋了份闲差,偶尔也给往来相识的商户写写文书。阿嫣在染汀纺做学徒,每月也赚些银两贴补家用。”
“青梅竹马的情谊,到叫人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你又不是没有。”
听着苏晚疾的嘟囔声,姜云岫不免有些觉得好笑,当真是无理取闹。
“只可惜未能同晚晚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也是人生一大遗憾。”
“呦!我来得不巧了!”
叶青蔼一手猛得推开地窖门,从地下探出个脑袋来,裸露半边肩膀,肌肉乍现。
见二人浓情蜜意,又缩回地下,顺带将地窖门合上。
“呵,叶东家属土行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