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湾庄园的沙滩上,晨光将细沙染成一片金箔。
杨烈独立潮头,任由清凉的海水漫过脚踝。
连日来消化徐文武传授的千年武学见闻,各种拳理、劲法、运力技巧在脑中盘旋碰撞,却始终差一个契机将其真正融为一炉。
他望着眼前浩瀚大海。潮水一波波涌来,看似柔和,却蕴含推动巨舰、拍碎礁石的磅礴力量;退去时又从容不迫,带走沙砾,不留痕迹。天际流云舒卷,形态变幻不定,时而如棉絮轻柔,时而如峰峦厚重。
“水无常形,云无定态……”杨烈心有所感,体内那江河般的先天真气随之自然流转,不再拘泥于特定经脉路线,而是如潮汐般在周身鼓荡,随念而动。
他缓缓抬起手臂,并未摆出任何固定招式架子,只是顺应着体内真气的流动,自然而然地向前推出一掌。
这一掌,既非少林伏虎拳的刚猛,也非武当绵掌的柔和,劲力吞吐间,竟带着海浪般的连绵与云气般的飘忽。
掌风过处,空气发出低沉的呜咽,沙滩上被无形气劲犁开一道浅浅的沟壑,随即又被涌上的海水抚平。
他没有停下,身形随之而动,时而如浪涌澎湃,掌风呼啸;时而如云聚云散,指影飘渺。
招式衔接全无定式,劲力转换圆融无碍。一套全新的、完全属于他自身感悟的徒手技法,在这晨光海畔初现雏形。
“动静相宜,刚柔并济。劲力如潮汐涨落,意念似云卷云舒。”
徐文武不知何时已来到不远处,负手而立,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此技法,何名?”
杨烈收势,周身鼓荡的真气平复,眼神清亮:“源于沧海流云之观,便叫‘沧海流云手’吧。”
徐文武点头:“名如其意。此法已初具宗师气象,不再拘泥前人樊笼。接下来,需经实战淬炼。”
机会很快便来了。
数日后,两人行至一处临近荷兰人控制港口的市镇。
刚入镇不久,便被一群气势汹汹的壮汉拦住去路。
这些人大多穿着东印度公司佣兵的服饰,为首一人身材魁梧,脸上带疤,操着生硬的当地语混杂荷兰语,大意是杨烈与徐文武“形迹可疑”,需跟他们走一趟,实则觊觎二人看似不凡的衣着气质,欲行勒索之事。
“看来是躲不掉的麻烦。”杨烈对徐文武道,语气平静,“正好一试新招。”
徐文武微微颔首,向后略退一步,显然打算旁观。
那疤脸头目见杨烈不仅不惧,反而主动上前,狞笑一声,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向杨烈肩膀,指关节捏得发白,显然用了不小的力道,寻常人若被抓住,肩骨立碎。
眼看大手即将沾身,杨烈肩膀只是微不可察地一沉一旋,如流水遇石自然分开,让对方抓了个空。
同时,他右手如云中探爪,看似轻飘飘地搭在了对方手腕上。
疤脸头目只觉一股奇异劲力透体而入,并非刚猛冲击,却如暗流涌动,瞬间扰乱了他手臂的气血运行,整条胳膊顿时酸麻无力。
他还未及惊骇,杨烈搭在他腕上的手顺势一引一送,动作如行云流水。
“砰!”
疤脸头目那壮硕的身躯竟不受控制地踉跄倒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满脸都是茫然与难以置信。
其余佣兵见状,发一声喊,纷纷抽出随身短刀、棍棒围了上来。刀光棍影,带着风声罩向杨烈。
杨烈身形晃动,如一道在人群中穿梭的流云。他不再使用固定的拳掌招式,出手全凭心意流转。
时而并指如剑,点向持刀者腕穴,劲力透骨,对方惨叫一声兵器脱手;时而化掌为刀,劈在挥来的木棍中段,棍身应声而断,断口平滑;时而又手臂如鞭,柔韧一扫,将侧面扑来的两人带得相互撞在一起,晕头转向。
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绝,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打在对手最难受的节点,或是关节,或是发力薄弱处,或是兵器的平衡点。
先天真气被他运用到极致,或凝于指尖破穴,或附于掌缘断物,或化为柔劲牵引,变化随心。
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工夫,地上已躺倒一片呻吟的佣兵,兵器散落一地。
杨烈站立中央,气息平稳,衣衫整洁,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徐文武走上前,目光扫过地上哀嚎的众人,最后落在杨烈身上,缓缓道:
“不拘泥于形,不执着于力,因敌变化,妙法自然。你这‘沧海流云手’,已得武学‘神髓’。单论这徒手搏击之道,你已可出师了。”
杨烈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因为这场实战而更加圆转如意的真气,心中对前路愈发清晰。
融汇百家之路,他已迈出了坚实而关键的一步。
(本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