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在流云星域边缘的陨石带中穿梭,这里是星落村村民口中“星落”的源头——千年前一场陨石雨的坠落之地,如今成了一片遍布残骸的荒芜区域。凌尘来此,并非为了探寻什么秘境,而是感应到了一丝微弱却熟悉的秩序波动,像是有人在此留下过秩序之力的印记。
穿过漂浮的陨石碎片,一片巨大的凹地出现在眼前。凹地中央,半截断裂的石碑斜插在碎石中,碑上刻着“天极”二字,虽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却依旧能辨认出是天极宗特有的字体。
“这里……是天极宗的一处旧址?”凌尘心中微动。天极宗传承万年,历史上曾因星域变迁多次迁徙,一些偏远的分舵或据点随着时间流逝被遗忘,倒也寻常。但这处遗址的秩序波动,却带着一股仓促离去的仓促感,不像是自然废弃。
他降落在石碑旁,指尖拂过碑上的刻痕。万象宝镜微微亮起,灰金色的光芒渗入石碑,一段模糊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
百年前,混沌教的先锋部队突袭此处,当时驻守的天极宗弟子不足百人,却死守了三日三夜。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修士,玄皇境巅峰的修为,手中长剑挥洒间,秩序之力如同蛛网般交织,硬生生挡住了玄帝境邪修的三次冲击。
最后一夜,邪修祭出了腐蚀性极强的“化灵水”,据点的防护罩渐渐消融。青衫修士将最后几名弟子推入传送阵,自己则转身冲向邪修,长剑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与邪修同归于尽。爆炸的余波将整个据点夷为平地,只留下这半截石碑,以及他临死前注入碑中的一缕秩序之力,作为“此地曾有天极人守护”的证明。
画面消散,凌尘的指尖停留在“天极”二字上,心中泛起一阵沉重。那位青衫修士,他依稀有些印象——是宗门典籍中记载的“青玄长老”,百年前负责镇守边缘据点,最终战死于陨石带,因消息传递中断,连具体陨落之地都成了谜。
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处重逢了这位前辈的遗迹。
他蹲下身,拨开石碑旁的碎石,几块锈迹斑斑的剑片映入眼帘。剑片的材质是天极宗特有的“青钢”,边缘还残留着秩序之力与混沌之力碰撞的焦痕,显然是青玄长老的佩剑残骸。
“前辈,辛苦了。”凌尘将剑片小心收好,对着石碑深深鞠躬。这一拜,既是敬前辈的忠勇,也是敬那些在战乱中默默无闻、却用生命守护秩序的修士们。他们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功绩,甚至连名字都未曾被铭记,却用血肉之躯,在宇宙的各个角落筑起了抵御混沌的防线。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轻微的能量波动。凌尘抬头望去,只见三道身影从陨石碎片后走出,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老妪,拄着一根镶嵌着星核的拐杖,身后跟着两名玄王境修士,身上的服饰带着星陨阁的标记。
“阁下是……天极宗的凌尘前辈?”老妪看清凌尘的样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连忙拱手行礼,“星陨阁驻流云星域巡查使,柳如霜,见过前辈。”
“柳前辈不必多礼。”凌尘点头示意,“你们为何会来此处?”
柳如霜叹了口气,指着周围的废墟:“前辈有所不知,这片陨石带近来不太安稳。星落村的村民说,夜里常能听到兵器碰撞的声响,还有人看到过虚影在陨石间游走,像是……像是有怨魂未散。星陨阁派我们来探查一番,看看是不是有混沌残党在作祟。”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半截石碑上,眼中露出了然:“看来,是这里的战魂在不安啊。”
凌尘心中明悟。青玄长老与弟子们战死时执念太深,加上此处残留的秩序之力与混沌之力相互纠缠,形成了类似“地缚灵”的战魂虚影。他们并非恶鬼,只是残留着战斗的本能,才会在夜间显形。
“并非作祟,是执念未消。”凌尘解释道,将刚才感应到的画面简略说了一遍,“这位青玄长老与弟子们,是天极宗的前辈,百年前战死于守护据点。”
柳如霜闻言,肃然起敬,对着石碑深深一拜:“原来是先烈遗迹,失敬失敬。”她看向凌尘,“前辈,这些战魂……该如何安置?”
“他们守了百年,该安息了。”凌尘取出万象宝镜,将青钢剑片放在镜前,“万象宝镜能引导战魂归源,只是需要借助星陨阁的‘镇魂阵’,稳固此地的能量,避免惊扰周围的村落。”
“没问题!”柳如霜立刻点头,“我们带了阵盘,这就布置。”
两名星陨阁修士迅速行动起来,将十二枚刻满符文的阵旗插入凹地四周。柳如霜注入玄气,阵旗亮起柔和的白光,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将整个遗址笼罩其中。
“可以开始了。”
凌尘点头,催动万象宝镜。灰金色的光芒与阵旗的白光交织,形成一道温暖的光柱,笼罩住半截石碑。光柱中,无数模糊的身影渐渐显现——青衫的修士,年轻的弟子,他们手持长剑,眼神坚定,正是百年前战死的天极宗众人。
“前辈们,战乱已平,秩序安定,你们可以安息了。”凌尘的声音温和而有力,“天极宗还在,流云星域安好,你们守护的一切,都还在。”
战魂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原本紧绷的身形渐渐放松,青玄长老的虚影对着凌尘微微点头,仿佛在道谢。随后,他们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万象宝镜的光芒中,彻底消散,只留下那半截石碑,在光柱的照耀下,“天极”二字竟恢复了几分清晰。
随着战魂安息,周围的能量波动渐渐平息,空气中那股压抑的气息也消散无踪。
“多谢前辈出手。”柳如霜松了口气,“这下星落村的村民总算能安心了。”
凌尘摇头:“是他们自己选择了安息。守护的最终目的,从来不是永恒的战斗,而是看到自己守护的一切安然无恙。”
他看向柳如霜:“星陨阁能否派人修缮一下这处遗址?不必奢华,立一块碑,刻上他们的名字,让后人知道,这里曾有人为守护秩序而战。”
“这是自然。”柳如霜郑重应道,“星陨阁会将此处列为‘先烈纪念地’,定期派人维护。这些名字,不该被遗忘。”
离开陨石带时,夕阳的余晖将云层染成金红色。凌尘回头望去,那半截石碑在霞光中静静矗立,像是一位沉默的守护者,见证着从战火到和平的变迁。
识海中,万象宝镜的光芒更加温润。他忽然明白,自己这些年的游历,不仅是在修复法则,更是在“打捞”被遗忘的记忆——那些在历史长河中沉没的名字,那些在角落里默默燃烧的生命,他们才是秩序最坚实的基石。
飞舟再次起航,下一站,是星陨阁记载的另一处战亡者聚集地。凌尘知道,那里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只有一个个需要被铭记的名字。但这就够了,因为记住他们,就是对“守护”二字最好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