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镜湖”,周围的景象骤然一变。与沼泽的浑浊不堪不同,这里的湖水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墨色的清澈,水面平滑如镜,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和岸边扭曲的树影,故名“镜湖”。但这种平静之下,却潜藏着令人心悸的危险。
湖水冰冷刺骨,迅速带走着众人本已不多的体温。水下能见度极低,只能看到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偶尔有巨大的阴影在远处的水下缓缓游弋,带起细微的涟漪,那无疑是娜塔莉亚预警的大型水栖掠食者。
队伍沉默而艰难地向湖对岸跋涉。水越来越深,很快没过了胸口,众人只能依靠筏子的浮力和自身的踩水前进。拉动筏子需要消耗巨大的体力,尤其是在经历连番恶战和逃亡之后。龙云和伊万的呼吸变得粗重,每一次划水都感觉肌肉在悲鸣。
玛利亚跟在最后,她不仅要保持自身浮力,还要时刻关注后方和侧翼。mp7A1举在水面之上,枪口随着她头部的转动而移动,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突然,玛利亚猛地停下踩水,身体微微下沉,只露出头部和持枪的手臂。“水下有东西靠近!三点钟方向,速度很快!”她的声音透过骨传导耳机,清晰而冷静。
龙云和伊万瞬间停止动作,全身肌肉绷紧。龙云反手将AK-103从背后拉到身前,枪口半没入水中,警惕地指向玛利亚提示的方向。
在夜视仪的绿色视野中,一道修长而巨大的黑影正从湖底深处迅速上浮,直奔队伍而来!那轮廓绝非鱼类,更像是一条放大了数倍的鳄鱼或巨蟒!
“是黑凯门鳄!成年体!”李卓虚弱但急切的声音从筏子上传来,他对雨林生物的熟悉再次发挥了作用,“小心它的突袭和死亡翻滚!”
话音刚落,那道黑影已然冲至近前!水面猛地破开,一张布满锥形利齿的巨口如同巨大的陷阱,带着腥风和水花,狠狠咬向拉动雷耶斯博士筏子的伊万!
伊万反应堪称狂暴!在那张巨口即将合拢的瞬间,他没有后退,反而怒吼一声,将全身力量灌注右臂,握着开山刀的手臂如同攻城锤般,迎着鳄鱼的上颚猛刺过去!
“噗嗤!”
厚背薄刃的“镇暴者”开山刀带着伊万全部的体重和力量,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黑凯门鳄相对柔软的口腔上颚!刀身几乎尽没而入!
“吼——!”
黑凯门鳄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嘶吼,剧烈的疼痛让它放弃了撕咬,庞大的身躯在水中疯狂扭动,掀起巨大的浪花!
“找死!”伊万死死握住刀柄,整个人被鳄鱼的挣扎带得在水中起伏,但他粗壮的手臂如同铁钳,毫不松动!
龙云见状,立刻将AK-103枪口探入水中,对准鳄鱼相对脆弱的腹部和颈部连接处,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水下射击阻力巨大,子弹轨迹难以预测,但如此近的距离,三发7.62mm子弹还是有两发钻入了鳄鱼的躯体,爆出两团浑浊的血花!
玛利亚也同时开火,mp7A1射出的4.6mm子弹如同冰雹般打在鳄鱼的头部和眼睛周围,虽然难以穿透厚重的头骨,但有效地干扰了它的感官!
遭受重创的黑凯门鳄挣扎更加剧烈,它猛地一甩头,将伊万连人带刀甩飞出去好几米远!然后它调转方向,那双冰冷残忍的竖瞳死死锁定了离它最近的龙云!
就在它准备再次发动攻击的刹那——
“咻——!”
一支黝黑的弩箭,带着微不可闻的破空声,从东北方向的芦苇丛中射出,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黑凯门鳄完好的另一只眼睛!
箭簇深深没入,直抵大脑!
黑凯门鳄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止,然后缓缓地、无声地向水下沉去,只在湖面上留下一圈逐渐扩散的血污和涟漪。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龙云、伊万、玛利亚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弩箭射来的方向。
只见那片茂密的芦苇丛中,几个身影缓缓站起。正是那些一直如同阴影般跟随着他们的守护者猎手!为首一人,脸上涂着复杂的彩色泥浆,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弓,刚才那致命的一箭,显然出自他手。
他没有看龙云等人,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黑凯门鳄沉没的地方,嘴里用某种晦涩的土语低声吟诵着什么,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然后,他抬起头,那双在油彩下依然清晰的眼睛,透过湖面上的薄雾,与龙云的目光遥遥相遇。
那眼神中,没有了之前遭遇时的冰冷和杀意,反而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认可?
他抬起手,指向湖对岸的方向,然后挥了挥手,似乎是在示意他们……离开?
做完这个手势,他和身边的几名猎手,再次如同融入环境般,悄无声息地退入了芦苇丛深处,消失不见。
湖面上,只剩下灰烬小队的成员,面面相觑。
“他们……在帮我们?”伊万从水里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难以置信地嘟囔道。
“不是帮我们,”龙云收回目光,眼神深邃,“是在维护这片水域的平衡,或者……他们觉得,我们比那条鳄鱼,或者比后面的‘圣血帮’,更值得……通过?”他无法准确解读那些守护者的意图,但至少,眼前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别管他们了!追兵绕过来了!距离湖边不足五百米!”娜塔莉亚的警告再次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快!渡湖!”龙云压下心中的疑惑,再次拉动筏子,奋力向对岸游去。
伊万和玛利亚也立刻跟上。
最后的几百米渡湖路程,显得格外漫长。体力严重透支,冰冷的湖水不断侵蚀着意志。李卓的状态越来越差,已经开始出现意识模糊的迹象。雷耶斯博士也几乎冻僵,只能死死抓住筏子。
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之前,龙云的脚踩到了坚实湖岸的淤泥。他奋力将李卓的筏子拖上岸,然后和伊万一起,将雷耶斯博士也拉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