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林志豪毫不犹豫,同时按下了小队内部加密通讯的按钮,声音沉稳地传入每个队员的耳麦,“全体注意,静默等级一。非必要不发声。‘渡鸦’,接管船舶应答器,屏蔽非授权扫描。‘幽灵’、‘铁锤’,做好非对称接触准备,目标,小型水面舰艇。其他人,待命。”
舱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娜塔莉亚眼神专注,指尖如同弹奏一首无声的死亡乐章。屏幕上,代表土耳其巡逻艇扫描信号的红色波形图疯狂跳动,试图穿透她构筑的防火墙。她调出一个复杂的信号注入界面,输入一串冗长的指令,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正在注入虚假AIS数据包…模拟应答器心跳…覆盖其校验协议…”她低声自语,额角渗出细微的汗珠,“…绕过预设mIt特征码数据库…同步伪造‘海鸥号’货单及电子舱单信息流…启动…”
几秒钟的僵持,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屏幕上那疯狂跳动的红色波形图骤然减弱,闪烁了几下,彻底消失。代表“海鸥号”的绿色光点,在mIt巡逻艇的雷达屏幕上,依旧只是一个无害的、运送冻肉的普通货轮。
“扫描信号消失。巡逻艇航向未变,距离拉大。威胁解除。”娜塔莉亚呼出一口气,指尖离开了键盘。
林志豪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对着通讯器:“‘渡鸦’,干得漂亮。解除静默等级一。保持警戒。”
加密频道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呼气声。
危机暂时解除。“海鸥号”继续在深蓝色的地中海上航行,前方,叙利亚塔尔图斯港的轮廓,已在海平线上隐约可见。那港口之后,便是风暴中心——大马士革。装备库里涮羊肉的红汤香气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海风的咸腥和钢铁船舱的冰冷气息。灰烬小队如同淬火的利刃,正无声地刺向那片燃烧的土地。
塔尔图斯港的空气像块浸透了铁锈和死鱼的湿抹布,沉沉压在肺叶上。巨大的“海鸥号”货轮如同搁浅的钢铁巨兽,船体附着厚厚一层灰绿色藤壶,锈迹从吃水线向上蔓延,无声诉说着地中海的盐蚀与战争的磨损。几辆油漆斑驳、焊接着粗糙钢板的btR-80装甲车歪斜地停在码头边,几个穿着褪色迷彩、挎着磨损AK-74的叙利亚政府军士兵懒散地靠在车旁,眼神空洞地望着灰烬小队鱼贯走下舷梯。
林志豪的皮靴踏上码头陈旧的混凝土,发出沉闷的回响。他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远处残破的仓库墙壁上布满蜂窝状的弹孔,一架锈蚀的港口起重机臂上,几片扭曲的金属在热风中发出低微的呜咽,那是空袭留下的伤疤。咸腥的海风里,混杂着机油、腐烂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气味。
“夜枭,”林志豪的声音低沉,目光掠过那些装甲车,“这欢迎仪式,够‘质朴’。”
克劳斯一身剪裁合体的卡其色猎装,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脸上却带着无懈可击的职业性微笑,仿佛站在日内瓦的豪华酒店门口。“廉价,但有效,酋长。节约成本是战争的艺术之一。”他优雅地避开地上的一滩油污,走向为首的叙利亚军官。那军官肩章显示是个少校,一脸被战争和风沙磨砺出的疲惫与漠然。
交接是沉默而高效的。几份油墨未干的文件在军官粗糙的手指和克劳斯戴着薄羊皮手套的手之间交换。军官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俄语咕哝了几句,指向那几辆装甲车。克劳斯微笑着点头,流利的阿拉伯语回应,瞬间让军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不易察觉的放松。很快,灰烬小队和他们那些贴着“人道主义物资”标签的沉重装备箱被粗暴地塞进了装甲车狭小、散发着汗臭和劣质烟草味的载员舱。
引擎发出破风箱般的轰鸣,车队卷起漫天尘土,离开海岸线,一头扎进叙利亚腹地的荒凉与焦灼。
通往大马士革的道路是一场关于毁灭的漫长展览。公路两侧,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骸骨,沉默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焦黑的汽车骨架被随意抛弃在路沟里。偶尔经过的小镇,只剩几栋结构尚存的建筑孤零零矗立,墙壁上布满了交战留下的密集弹孔和爆炸冲击波撕裂的豁口。简易的检查站如同疮疤,间隔出现。穿着混杂制服——叙利亚政府军土黄色迷彩、黎巴嫩真主党的绿色、伊朗革命卫队独特的棕绿迷彩,甚至还有挂着俄罗斯国旗臂章的士兵——的武装人员警惕地盘查着稀少的车辆。灰烬小队的车队挂着总统卫队的特殊通行证,得以一路绿灯,但每一次停车,每一次被黑洞洞的枪口隔着车窗扫描,都无声地提醒着这片土地的脆弱与危险。
龙云的脸贴在冰冷的装甲车观察窗上,看着外面掠过的、裹着头巾在废墟间匆匆行走的妇女身影。“操,”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舱壁,“这鬼地方,连他妈的风都是苦的。”
陈云峰闭着眼,像一尊石雕,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詹姆斯嚼着口香糖,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检查站的火力点和制高点。玛利亚则调试着她的单兵电台,娜塔莉亚的平板电脑屏幕亮着微光,快速刷新着加密的地图信息和动态威胁标记。
车队最终驶离了主干道,拐进一条布满弹坑、尘土更深的支路。又颠簸了近一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片被高耸沙袋墙、蛇腹形铁丝网、多层防爆墙和架设着重机枪的混凝土哨塔严密拱卫的庞大建筑群。入口处,巨大的混凝土隔离墩构成复杂的之字形通道,荷枪实弹的士兵和几辆t-72主战坦克那粗长的炮管带来了沉甸甸的压迫感。这里是风暴边缘的一个堡垒——大马士革西南郊的“沙伊拉特”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