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苑,听涛阁二楼。
浓重的药味混合着血腥气,凝固在沉闷的空气中。烛火摇曳,将景云岫枯槁的面容映照得如同易碎的薄冰。她深陷在锦被之中,双目紧闭,唇色淡得几乎没有血色,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的嘶鸣。轻纱早已除去,露出惨白如金纸的脸,额角冷汗涔涔,几缕湿透的黑发黏在颊边,脆弱得不堪一击。
脊椎深处,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仍在继续。
七星海棠本源毒露的精华,如同淬火的熔岩与极地的寒冰混合体,在她新生的骨痂深处疯狂肆虐、淬炼!冰冷刺骨的剧毒如同亿万根淬毒的钢针,反复穿刺着脆弱的神经末梢,带来灭顶的酷刑!但与此同时,一股精纯到极致的、带着原始生命力的活性物质,也在剧毒的刺激下,如同最顶级的修复液,强行催化着骨细胞的疯狂分裂与重组!撕裂!愈合!破坏!新生!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方寸之地展开最残酷的拉锯战!
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海啸,一波波冲击着她残存的意识。识海深处,那株被强行剥离了本源毒露的七星海棠,花苞枯萎黯淡,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蜷缩在空间角落,散发着怨毒的死寂气息。但那股贪婪的意志并未完全消散,如同潜伏的毒蛇,在剧痛的间隙,发出冰冷的嘶鸣,试图反扑。
“呃……”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幼兽濒死的呻吟,从她紧咬的牙关中逸出。身体在无意识中微微抽搐。
“姑娘!姑娘您醒了?!”守在床边的宋小蝶猛地扑过来,红肿的眼睛里瞬间涌出泪水,声音带着哭腔和狂喜,“太医!太医!姑娘醒了!”
屏风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太医院院正周岐山,在两名药童的簇拥下快步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着玄色劲装、气息沉凝的侍卫——慕容玄的亲卫统领,萧战。
周岐山没有多言,快步走到床边,伸出三根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指,轻轻搭在景云岫纤细的腕脉上。他闭目凝神,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般深刻起来。
“脉象…沉滞如渊,弦急如刃,隐有…金石之音?”他低声自语,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毒入奇经,蚀骨灼髓…却…却有一股极其霸道的生机,在强行弥合?这…这绝非寻常药石之功!”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如电,扫过景云岫惨白的面容和…那即使在昏迷中也挺得笔直的脊背!那脊背…仿佛蕴藏着某种…非人的坚韧?
“周院正,”萧战上前一步,声音低沉,“王爷有令,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保住玲珑夫人性命。”
周岐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迅速取出针囊,捻起数根细如牛毛的金针。指尖内力微吐,金针瞬间化作数道微不可察的金芒,精准无比地刺入景云岫头顶百会、胸前膻中、背后命门等数处大穴!
嗡——!
金针入体,一股极其精纯、温润平和的暖流,如同甘霖般缓缓注入景云岫几近枯竭的经脉!暂时压制住那翻江倒海般的剧毒反噬!
景云岫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丝,但呼吸依旧微弱。
“此毒…诡异霸道,已伤及本源。”周岐山收回金针,脸色凝重,“老夫只能以金针渡穴,暂时护住心脉,延缓毒发。若要根除…需寻得至阳至刚、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奇药…或…非人力可及。”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昏迷的景云岫:“玲珑夫人…意志之坚韧,实乃老夫平生仅见。若非…那股奇异的生机强行维系…恐早已…”
萧战脸色微变,沉声道:“有劳院正。王爷已命人遍寻天下奇药。此处…还需院正费心。”
周岐山点点头,留下药方,嘱咐药童煎药,又施了一次针,才在萧战的护送下离去。
室内重归寂静。只有烛火噼啪声和景云岫微弱的呼吸。
宋小蝶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湿毛巾擦拭着景云岫额角的冷汗,眼泪无声滑落。“姑娘…您一定要撑住啊…”
心脏空间。
墨色虚空依旧动荡,但空间壁垒的裂痕在七星海棠沉寂后,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弥合。核心处,那柄暗金脊柱骨矛,此刻正经历着脱胎换骨般的剧变!
矛锋处,那滴紫黑色的毒露精华,如同最霸道的催化剂,正疯狂地融入新生的骨痂!剧毒腐蚀着旧骨,破坏着结构,但那股精纯的生机本源,却如同最灵巧的工匠,以毒为锤,以自身意志为火,强行将碎裂的骨茬碾碎、熔炼、再重塑!
咔嚓…咔嚓…
灵魂层面,细微却撼动根基的脆响密集炸开!每一次脆响,都伴随着灭顶的剧痛!但新生的骨痂,却在剧痛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致密!更加坚韧!色泽由最初的暗金,逐渐向一种深沉内敛、如同万载玄铁般的暗银色转变!骨痂表面,不再是光滑的骨质,而是布满了极其细微、如同天然生成的、玄奥繁复的暗银纹路!这些纹路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散发着冰冷、锐利、仿佛能刺穿一切虚妄的恐怖气息!
缠绕其上的暗红能量流,也发生了质变!不再是粘稠如血,而是化为一种更加凝练、如同熔融的暗红金属液流!这能量流如同活物般缠绕在暗银脊柱之上,每一次脉动,都传递出一种更加暴戾、更加凶悍、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毁灭气息!那是她心头永不熄灭的复仇之火,被毒露精华淬炼后,彻底点燃、质变!
骨架下方,那柄造物巨锤印记,锤体表面的玄奥纹路在暗银光泽的映照下,流转着更加深邃的光芒!每一次沉浮,搅动虚空生发出的规则丝线,不再是之前的无形透明,而是带上了一丝坚韧的暗银光泽!丝线缠绕在暗银脊柱上,每一次淬炼,都如同最狂暴的锻锤,狠狠砸落!发出无声却震撼灵魂的轰鸣!每一次锤击,暗银脊柱的光芒便内敛一分,其上的道纹便清晰一分,那股毁灭性的锐气便凝练一分!
骨架上方,《千劫炼神策》书页间残存的暗紫符文,在暗银丝线的疯狂抽取下,正以更快的速度黯淡、消散!其狂暴的力量被更加高效、更加霸道地炼化、吞噬!每炼化一丝,巨锤印记的光芒便炽盛一分,暗银脊柱的锋芒便锐利一分!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冰冷!暴戾!带着毁灭一切的锋芒!在剧痛的淬炼下,如同沉睡的火山,在暗银脊柱深处缓缓苏醒!
“呃啊——!”现实中,景云岫身体猛地弓起!一大口暗紫色的淤血狂喷而出!染红了锦被!脊椎深处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嗡鸣!剧痛达到了顶峰!但在这灭顶的痛楚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大地初凝般的坚实支撑感,正从那新生的暗银骨痂处,一丝丝、一缕缕地传递出来!
不再是强行压制的麻痹!而是真正的弥合!真正的力量!
“姑娘!”宋小蝶吓得魂飞魄散!
“无妨…”景云岫艰难地睁开眼。瞳孔深处,不再是纯粹的冰冷死寂,而是沉淀着一种如同深渊寒铁般的、内敛到极致的暗银锋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锐利感!虽然虚弱,但那股源自骨髓的新生力量感,却无比清晰!
她…撑过来了!毒骨新生!
翰墨轩,后院。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堆积如山的《京城娱闻报》创刊号散发着油墨清香,却无人有心思搬运。孙有福肥胖的身躯瘫坐在太师椅上,脸上油光锃亮,三角眼里却充满了惊惧和焦虑。
“掌柜的!”一个伙计连滚爬带地冲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国子监祭酒孔大人…联合了翰林院、都察院…几十位清流大儒!联名上书!弹劾…弹劾玲珑夫人!说…说《梁祝》伤风败俗,鼓吹私奔殉情,败坏纲常!《京城娱闻报》妖言惑众,煽动民粹,动摇国本!要…要朝廷立刻查封惊鸿苑!焚毁妖书!严惩妖妇!”
“还有…还有…”另一个伙计脸色煞白,“礼部侍郎周正…拿着圣旨…带着官兵…去查封…查封京畿三县的官办戏楼了!说…说奉旨…收回戏楼!驱散‘东陵之声’妖人!”
“完了…全完了…”孙有福面如死灰,喃喃自语,“清流弹劾…礼部查封…景贵妃…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掌柜的!我们…我们怎么办?”伙计们六神无主。
孙有福猛地抬起头,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疯狂的凶光!“怎么办?印!继续印!”
“印…印什么?”
“印号外!”孙有福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标题——‘清流大儒联名围剿!是卫道?还是堵天下悠悠众口?’!副标题——‘礼部查封戏楼!万民文娱之路,岂容魑魅魍魉断送?’!把孔令贤他们的联名奏章…一字不差!刊出来!让全天下看看!这些道貌岸然的清流!嘴里喊着礼义廉耻!干的…是什么勾当!”
“还有!”他眼中凶光更盛,“把玲珑夫人昏迷前…在发布会上的话!‘为开民智一扇窗,为扬国风一方土…’!原样刊发!加粗!加黑!让全城…不!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玲珑夫人…是为谁倒下的!”
“可是…掌柜的…这…这是火上浇油啊!”伙计吓得腿软。
“油?”孙有福冷笑,如同夜枭啼鸣,“烧!烧得越旺越好!玲珑夫人说过!言路畅通!他们堵!我们就捅!捅破这天!看谁先死!印——!!!”
摄政王府,观星楼。
慕容玄负手而立,玄色衣袍在晨光中流淌着冷冽的光泽。他面前的书案上,摊放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文书。
一份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亲自送来的、数十位清流大儒联名的弹劾奏章副本。字字诛心,句句见血,将玲珑夫人和“东陵之声”钉死在“祸国妖孽”的耻辱柱上。
另一份,则是翰墨轩刚刚送来的、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京城娱闻报》号外。头版头条,赫然是孙有福那篇充满火药味的檄文!下方,孔令贤等人的联名奏章全文照登!一字不落!最后,是玲珑夫人发布会上的誓言,加粗加黑,触目惊心!
“好一招…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慕容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玲珑夫人…麾下倒是有个不怕死的。”
“王爷,”萧战无声出现,躬身低语,“周正已带兵查封了京畿三县官办戏楼,驱散了‘东陵之声’派驻的艺人。惊鸿苑外…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群情激愤。翰墨轩门前…孔令贤等人被愤怒的百姓围堵…险些发生冲突。另外…景贵妃…今晨去了太后宫中。”
“太后?”慕容玄眸光微凝。景如雪…这是要搬出后宫这尊大佛了。他指尖摩挲着温热的墨玉扳指。扳指深处,那股灼热感…在玲珑夫人昏迷后,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清晰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
“惊鸿苑那边…玲珑夫人如何?”
“周院正施针后,暂时稳住伤势。但…毒入骨髓,恐…”萧战声音低沉。
慕容玄沉默片刻。“备车。去惊鸿苑。”
“王爷!此时…恐有危险!惊鸿苑外…”
“无妨。”慕容玄声音平淡,“本王…想看看,这‘妖孽’…还能翻起什么浪。”
惊鸿苑,听涛阁二楼。
景云岫靠在软枕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清明,沉淀着一种内敛的暗银锋芒。脊椎深处,那新生的暗银骨痂传来阵阵轻微的、如同新兵磨合般的酸涩感,剧痛已大幅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实厚重的力量感!毒骨新生!虽然尚未完全稳固,但根基已成!
宋小蝶捧着一碗温热的药汤,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姑娘,孙掌柜派人送来了号外…还有…外面…乱套了…”她将京畿戏楼被查封、清流联名弹劾、百姓围堵翰墨轩等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景云岫静静听着,眼神冰冷无波。景如雪的反扑…果然来了。清流弹劾,礼部查封…这是要从舆论和法理上,彻底扼杀“东陵之声”!
“拿来。”她声音嘶哑。
宋小蝶连忙递上那份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号外。景云岫目光扫过孙有福那篇充满煽动性的檄文,扫过孔令贤等人联名奏章的全文,最后落在自己那几句加粗加黑的誓言上。
她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孙有福…干得不错。这把火…烧得正是时候!
“笔。”她伸出手。
宋小蝶连忙取来笔墨纸砚。
景云岫摊开雪浪笺。提笔,饱蘸浓墨。意念沉凝。识海中,玲珑夫人雍容睿智、目光如炬的形象瞬间清晰。笔落!
力透纸背!清丽娟秀却力透纸背的小楷在纸上游走!字字如刀!
《京城娱闻报》特刊·告天下书
**——玲珑夫人**
余抱恙之躯,闻清流弹劾,礼部查封,不胜唏嘘。
《梁祝》一曲,唱至情至性,何来伤风?《娱闻》一报,录市井百态,何谓妖言?
“东陵之声”,开民智之窗,扬国风之帆,何罪之有?
今有衮衮诸公,以礼法为刃,以权势为枷,欲封民之口,断民之乐,其心可诛!其行当唾!
余尝言:为开民智一扇窗,为扬国风一方土。此志,九死未悔!
戏楼可封,然民心不可封!
笔墨可禁,然新声不可禁!
即日起,《京城娱闻报》开辟“民声”专栏!凡天下有识之士,皆可投稿!评时政!议是非!
清流诸公弹劾奏章,本报全文刊载!一字不易!
诸君观之,是卫道?还是…堵天下悠悠众口?
是非曲直,自在人心!
玲珑虽病,笔锋犹利!静待…公论!
落款:玲珑夫人。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将清流弹劾全文刊载!反手一击!将舆论战的主动权牢牢握在手中!更以抱病之躯,立下“笔锋犹利”的战书!悲情!更悲壮!
“送去翰墨轩。”景云岫搁下笔,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加印…十万份!免费!送!送到京城每一户!送到国子监!送到翰林院!送到…宫门口!”
“是!”宋小蝶激动得浑身颤抖,捧着墨迹未干的信笺,如同捧着圣旨,飞奔而去。
景云岫缓缓靠回软枕,闭上眼。意念沉入空间。暗银脊柱骨矛缓缓沉浮,暗红能量流如同熔岩流淌。巨锤印记光芒内敛。空间边缘,那株枯萎的七星海棠死寂一片。但…她总感觉,那股贪婪的意志…并未彻底消散。
就在这时——
“摄政王驾到——!”楼下传来司仪高亢的通报声。
景云岫缓缓睁开眼。暗银色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他…终于来了。
脚步声沉稳有力,由远及近。玄色衣袍的衣角在门口一闪,慕容玄缓步走入室内。清冷的龙涎香气息混合着无形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
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室内。最后,落在床榻上那道单薄的身影上。四目相对。
景云岫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慕容玄深邃的眼眸中,探究、审视、以及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一闪而逝。
“王爷。”景云岫声音嘶哑平淡,听不出情绪。
“夫人。”慕容玄声音低沉平缓,“可好些了?”
“死不了。”景云岫答得干脆。
慕容玄眸光微凝。他缓步上前,在距离床榻三步之外停下。目光落在她惨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上,最后…落在她盖着锦被的腰腹以下。
“夫人的伤…”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在脊椎?”
景云岫瞳孔几不可察地一缩!他果然知道!那双眼睛…太毒!
“陈年旧疾。”她声音依旧平淡,“劳王爷挂心。”
慕容玄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墨玉扳指。扳指深处,那股灼热感…在靠近她时,骤然变得清晰!仿佛…在共鸣?!
“清流弹劾,礼部查封,”他话锋一转,声音听不出喜怒,“夫人…似乎…早有预料?”
“跳梁小丑。”景云岫声音冰冷,“掀不起大浪。”
“哦?”慕容玄唇角微勾,“夫人…似乎…胸有成竹?”
“民心所向,即为大势。”景云岫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王爷…不也…顺势而为吗?”
慕容玄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好一个“顺势而为”!她竟看穿了他的棋局?
“文娱摄政,京畿试点,”他缓缓道,“是本王允的。如今…戏楼被封,夫人…有何打算?”
“戏楼可封,”景云岫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锐气,“人心…不可封!《京城娱闻报》在,‘东陵之声’便在!王爷若信守承诺…三日之内,我让那三座戏楼…重开!让周正…亲自来拆封!”
慕容玄眸光骤然一凝!三日?重开戏楼?让周正亲自拆封?她…哪来的底气?!
“夫人…此言当真?”
“玲珑…从无虚言。”景云岫闭上眼,不再看他,“王爷…若无他事,请回吧。玲珑…要休息了。”
逐客令!
慕容玄深深看了她一眼,玄色衣袍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好。”他声音低沉,“本王…拭目以待。”
转身,大步离去。
室内重归寂静。
景云岫缓缓睁开眼,暗银色的瞳孔深处,冰冷如万载玄冰。她摊开右手,掌心向上。意念微动。
嗡——!
掌心前方的空气,无声无息地扭曲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锐气,如同出鞘的利刃,瞬间弥漫开来!
力量!新生的力量!
景如雪…周正…清流大儒…你们的血…够不够…祭我的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