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举牌，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
“五千一百万。”他只加了一百万，像是在刻意试探对方的底线，又像是随手跟注，姿态慵懒，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挑衅。
“哗——”场内彻底哗然。
秦屿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盯着江临，眼神阴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号牌的边缘。
这个“黄恺嘉”到底想干什么？黄家何时给了他这样的底气？
叶小倩轻轻拉了一下秦屿的衣袖，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低声道：“阿屿，算了，太过了……”
秦屿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但眼中的寒意未减分毫。
他沉默着，没有再立刻加价。整个大厅的气氛凝固了，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下一步。
司仪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五千一百万！黄先生出价五千一百万！一次……”
秦屿的目光依旧死死锁着周万里，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心虚的破绽。但周万里只是回以那副懒洋洋的、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终于，在司仪即将喊出第二次时，秦屿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手中的号牌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这个动作，意味着放弃。
巨大的惊愕再次席卷全场。秦家……竟然放弃了？败给了名不见经传的黄家子弟？
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于江临，震惊、疑惑、探究、甚至是一丝敬畏。今夜之后，“黄恺嘉”这个名字，恐怕要在桂城的上流圈子里掀起不小的波澜了。
周万里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面上却维持着那副云淡风轻。
他甚至在司仪激动地落锤宣布“海神之泪’属于黄先生！”时，还端起香槟，朝着秦屿的方向，隔空微微示意了一下，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更深了。
秦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深不见底，然后，极其轻微地颔首回礼，嘴角也扯出一个近乎僵硬的弧度。
礼貌，却冰冷彻骨。
拍卖环节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许多人开始交头接耳，目光不时瞟向角落里的周万里。有人想上前搭话，却被他周身那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挡了回去。
周万里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的任务已经以一种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超额”完成。他必须尽快脱身。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褶皱的礼服，准备朝出口走去。
然而，一个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秦屿。
他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标准的社会名流微笑，但眼底没有丝毫笑意，只有冰冷的探究和一丝被压抑的怒意。
“万里兄，真是深藏不露啊。”秦屿的声音听起来甚至算得上温和，但每个字都带着分量，“恭喜。没想到你对珠宝也有如此浓厚的兴趣，而且……如此势在必得。”
周万里停下脚步，迎上他的目光，同样报以微笑，语气轻松：“秦少说笑了，只是觉得这钻石的名字，挺配今晚的海色。”他顿了顿，仿佛随口一提，“而且，家母不久后寿辰，她偏爱蓝色。”
一个看似合理，实则经不起细究的理由。
秦屿眼底的怀疑丝毫未减，他微微凑近半步，声音压低，仅容两人听见：“哦？是么。不知万里兄如今在哪家银行办理业务？一下子调动如此巨额的资金，想必关系匪浅。或许……我们以后也有合作的机会？”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试探他的财力来源，戳穿他虚假的竞价。
周万里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笑意更深，带着点神秘的意味：“小打小闹，不值一提。比不上秦少根基深厚。至于银行嘛，”
他轻轻晃动着杯中残余的香槟，气泡细碎，“分散投资，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老祖宗的教训，总是没错的。”
他四两拨千斤，将问题挡了回去，言语间甚至暗讽了秦家可能存在的风险集中。
秦屿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像鹰隼锁定了猎物。
就在这紧绷的时刻，一位侍者匆匆走来，恭敬地对周万里说道：“黄先生，恭喜您拍得珍品。请您随我来办理后续的交接和付款手续。”
救星来了。也是最终的审判台。
周万里心中念头急转——他根本没钱付款！这戏要如何收场？
他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对秦屿笑了笑：“抱歉，秦少，失陪一下。手续繁琐。”他晃了晃手中的空杯，“回头再聊。”
说完，他不等秦屿回应，便跟着侍者转身离开。背脊挺直，步伐从容，仿佛真是去完成一笔无足轻重的小交易。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冰冷锐利的目光，一直如芒在背，紧紧跟随着他，直到他拐进通往财务室的走廊。
走廊厚重的地毯吞噬了脚步声，与宴会厅的喧嚣隔绝开来。侍者在前方引路，安静无声。
周万里的大脑飞速运转。付款？他拿什么付？黄凯可没给他留下五千一百万！这闹剧该如何收场？直接亮明身份？还是……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一个极其大胆、甚至疯狂的念头逐渐成形。
或许，黄凯让他“看一眼”的真正目的，从来就不是“看”那么简单。
而这场豪华的轮船盛宴，此刻才真正向他露出了它隐藏在觥筹交错下的危险的獠牙。
走廊铺着厚实的暗红色地毯，将身后的喧嚣与乐声彻底隔绝，只余下周万里自己清晰可闻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
前方引路的侍者背影笔挺，步伐无声，像一尊移动的雕塑。
这不是通往财务室的路。他敏锐地察觉到方向不对。
他搞到的简易地图里，财务室应该在主甲板另一侧。
“我们这是去哪里？”周万里开口，声音保持着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
侍者半侧过身，脸上是训练有素的恭敬微笑：“黄先生，金额巨大，经理吩咐直接请您到贵宾室办理，更安静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