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这是第153章的内容。本章紧接林晚落水被救后，是傅璟深情感爆发、进行笨拙告白的关键章节。
第153章 《“我是认真的”》
（起）
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视野里是一片洁净却冰冷的白。林晚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意识回笼的瞬间，肺部隐约的不适和喉咙的干涩提醒着她不久前经历的惊险。
她微微偏头，映入眼帘的便是傅璟深的身影。
他没有坐在舒适的陪护椅上，而是直接坐在了她床边的那片空位上，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那双平日里深邃锐利、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近乎失神地凝视着她。他身上的西装外套不知所踪，昂贵的定制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头发也有些凌乱，几缕墨黑的发丝垂落在额前，让他整个人褪去了平日的冷硬精致，透出一种罕见的、不修边幅的疲惫，甚至可以说是……狼狈。
见到她醒来，他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松动了一毫米，但那双眼睛里的墨色却更加浓稠，像是暴风雨过后尚未平息的海面，暗流汹涌。
“醒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还有哪里不舒服？”
林晚轻轻摇了摇头，尝试着想坐起来，身上却没什么力气。傅璟深几乎是立刻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地扶住她的肩膀，将一个柔软的枕头垫在她身后。他的指尖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来温热的触感，但林晚能感觉到，那温热之下，蕴藏着一丝极细微的颤抖。
他在后怕。
这个认知让林晚的心轻轻揪了一下。她想起落水瞬间，他想也没想就紧随其后跳下来的身影，想起在冰冷的海水里，他紧紧箍住她的腰肢，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迸发出的、近乎疯狂的恐慌和决绝。
“我没事了。”她开口，声音也有些干哑，“谢谢你救了我。”
傅璟深没有回应她的道谢，他只是重新坐回床边，目光依旧沉甸甸地落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病房里陷入一种奇异的静谧，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交错。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而紧绷的气氛，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突破了临界点，亟待爆发。
（承）
“医生说你呛了些水，受了惊吓，需要静养观察。”半晌，傅璟深才再次开口，语气是刻意维持的平稳，像是在汇报工作，但内容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已经让顾言澈去处理后续，南宫滢……”提到这个名字时，他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戾气，“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的处置方式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甚至堪称狠绝。但林晚此刻关注的却不是这个。
她看着他，看着他试图用惯常的冷静来掩盖内心惊涛骇浪的笨拙模样，看着他眼底那片无法完全藏匿的、名为“恐惧”的情绪。这种情绪出现在傅璟深身上，是如此的违和，却又如此的真实。
“你……”林晚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口，“你当时跳下来，不怕吗？”
据她所知，傅璟深的水性似乎并不算顶好。在那种情况下，跳下来救她，并非最优选择，更像是一种本能。
傅璟深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避开了她的视线，目光落在她放在白色床单上的、纤细苍白的手指上。
“怕。”一个字，从他喉间艰难地挤出来，沉重无比。
他重新抬眸看向她，眼中的墨色翻涌得更加剧烈：“林晚，我怕。”
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某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情绪。
“看到你掉下去的那一刻……”他顿了顿，似乎在搜寻合适的词汇来形容那种灭顶的感觉，“这里。”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像是突然被掏空了。然后，是无边无际的恐惧。”
他用着最朴素、甚至有些词不达意的语言，描述着那种排山倒海的情绪冲击。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精心的铺垫，只有最直白、最原始的袒露。
“我计算过所有风险，评估过所有方案。”他语速缓慢，每个字都像是经过慎重思考，“但在那一刻，所有的逻辑和计算都失效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指令就是，抓住你，不能让你消失。”
他凝视着她，眼神专注得让人心慌：“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的风险。哪怕亿万分之一，也不行。”
（转）
这番话，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林晚的心上。她一直知道傅璟深对她有所不同，从契约开始的维护，到后来的种种关心，再到生死关头的舍身相救。但她始终觉得，这或许是基于“契约责任”，或许是源于他对“所有物”的占有欲，或许……与那个神秘的“穹顶计划”有关。
她从未想过，会亲耳听到他说出“无法承受失去你”这样的话。
尤其是，以这样一种近乎剖析内心的、毫无保留的方式。
理智告诉她，应该警惕，应该追问，应该想起那个加密文件夹里她的名字和童年照片。但情感上，面对这样一个卸下所有盔甲、显露出前所未有脆弱的傅璟深，她发现自己筑起的心防，正在一寸寸地软化、崩塌。
“傅璟深，你……”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知道，这很突然。”傅璟深打断了她，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也知道，我们开始于一份契约。那份契约，是我这辈子做过最错误，也最……正确的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林晚，我们解除契约吧。”
林晚猛地抬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光中。
“不是因为你这次遇险的补偿，也不是一时冲动。”他补充道，语气异常坚定，“我想结束这种虚假的关系。我不想再做什么‘契约男友’。”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林晚能听到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咚咚咚，撞击着耳膜。
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他的目光灼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烙进她的生命里。
“我希望，能以傅璟深本人的身份，真诚地、正式地请求你，”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成为你真正的男朋友。”
“我是认真的。”
（合）
话音落下的瞬间，世界万籁俱寂。
林晚怔怔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料到，会在这样一个场景下，听到这样一番直接而炽烈的告白。没有鲜花，没有浪漫的烛光，只有医院惨白的灯光和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一个狼狈却眼神无比真诚的男人。
他解除了契约。
他要求一个真实的开始。
那些过往的猜疑、算计、“穹顶计划”的阴影，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球冲击得七零八落。她该相信吗？相信这个患有情感认知障碍、行为逻辑永远像精密机器一样的男人，此刻是出于真心？
她看到他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恐慌，看到他紧握的、指节有些发白的拳头，看到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滚动的喉结……这一切细微的、无法伪装的生理反应，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的“认真”。
可是……
林晚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触碰到了掌心柔软的床单。她想起了那张童年照片，想起了“穹顶计划”那冰冷的四个字。信任的裂痕一旦产生，修补起来又谈何容易？
她看着他充满期盼又难掩紧张的眼神，那句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好”字，在唇边盘旋了许久，最终化为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她点了点头。
没有言语，只是一个简单的颔首。
傅璟深眼底的紧张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光芒所取代。那光芒亮得惊人，仿佛承载了他此生所有的喜悦。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握住她的手，或者将她拥入怀中，但动作进行到一半，却又硬生生地停住，像是怕唐突了她，只是将手掌轻轻覆盖在她放在床单的手背上。
他的掌心滚烫，那温度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然而，就在这片无声的、仿佛预示着新生的暖流在两人之间流淌时，林晚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见了病房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
那个身影……似乎在哪里见过。
一股莫名的不安，像冰冷的蛇，悄然缠上了她的心头。
新的开始，真的会如此顺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