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这是谢执礼干的?”
问这话时,云太妃的声音甚至都在颤抖。
魏知意仍旧沉默,虽然未曾直言,但云太妃已经猜到了答案。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时脑中也有些混乱了。
她轻轻抚摸着魏知意的手,好半晌才略显无奈的开口道:
“其实,本宫何尝想将你送去谢执礼身边啊。”
“你素来是本宫用惯了的人,且这件事,本就跟你无关……”
“可知意,木已成舟,魏容语已经成了皇帝的淑妃,本宫……”
“哎,本宫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魏知意素来了解云太妃的性子,一直以来,她最在乎的,都是当今陛下的前程。
所做的一切,也都是想让谢元深坐稳帝位而已。
如此,魏知意便不能堂而皇之的替自己求情了,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她愈发平静的朝云太妃行了叩拜大礼,只是抬眸时,眼眶已红得十分令人心疼……
“请太妃娘娘放心,”魏知意懂事道,“知意深受太妃娘娘大恩,无论何时,都绝不会让太妃娘娘为难。”
她笑得苍凉,一双娴静的双眸仍旧温柔似水。
“只是知意这一去,怕是再也不回来了。”
“一直以来,知意都无依无靠,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太妃娘娘和妹妹言欢……”
“尤其是太妃娘娘……”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面色依旧平和从容,但越是这样,云太妃反而越心疼了。
“但娘娘请放心,知意方才,已经跟伺候娘娘的贴身宫女交代好了一切。”
“以后即便知意不在了,她们也一定会好好伺候娘娘的……”
“什么叫,以后你不在了?”
云太妃轻轻皱眉,再度扣住了魏知意的双手,“傻孩子,你可别做什么傻事啊!”
“本宫向你保证,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待深儿收拾了淮南王,本宫一定马上安排人接你回来!”
魏知意湿哒哒的眼睫轻眨,下一秒,眼泪就顺着脸颊啪嗒啪嗒的流下。
“是,”她从容不迫的点头,“知意相信。”
四目相对,云太妃的心里总是不踏实。
她依稀觉得,今晚的魏知意很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直到魏知意说天色已晚,她得出宫,回到谢执礼身边了。
寝殿重归于静,云太妃的心却跳得飞快。
她再没了困意,正想让人泡杯茶进来,但云太妃还没开口,伺候的人便先一步心领神会了。
守夜的小宫女有些脸生,她手里捧着一盏才泡好的茶,温声问道:
“太妃娘娘可是想喝茶了?”
云太妃接过茶,有些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说着,就轻轻抿了一口。
这杯中所泡,正是她最爱的云雾山茶,就连水温和搭配的茶具都十分相得益彰。
“回娘娘,奴婢是按照魏司仪的吩咐准备的~”
“哦?”
云太妃放下茶盏,好奇道,“她都吩咐了你些什么?”
小宫女将杯盏收拾好,这才掏出一本厚厚的小册子递给了云太妃。
“回娘娘,魏司仪担心奴婢年纪小,记不住这许多东西,所以特意留下了这个。”
云太妃缓缓接过,之后就本能的翻阅起来。
不过才看了几页,她心中那阵酸楚就更强烈了。
因为这册子记载得实在是太详细,无论是她的喜好、忌讳、甚至于梦魇时该如何安抚……
全都一清二楚。
也是到这个时候,云太妃才惊觉,原来魏知意这丫头,竟在背后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的心思嘛?
想到这些,她又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小丫头,“本宫此前从未在衍庆宫见过你。”
“为何魏司仪会将独独将这册子交给你?”
小丫头珉珉唇,十分坦诚又恭顺的开口道:
“奴婢清溪,是魏司仪特意选来伺候娘娘的,此前一直都在跟着魏司仪学规矩,今日才有幸得以服侍娘娘。”
“至于魏司仪选中奴婢的原因……”
她坦诚的颔首,随后便指了指一旁香炉中的熏香。
“因为奴婢素善制香,尤其是安神香。”
“魏司仪不止一次叮嘱过奴婢,说太妃娘娘常常梦魇,让奴婢要根据娘娘的睡眠状况,不断调整安神香的配方,还要在娘娘梦醒时细心陪伴。”
云太妃默然,“哦……这样啊。”
她一向知道魏知意是个有心的孩子,却没想到,仅仅是关于自己梦魇这件小事,她都能用心到这个份儿上……
云太妃轻叹一声,随即看向方才的茶盏,“那这茶,也是你按照她留下的册子自行调配的?”
‘清溪’摇摇头,“回娘娘,这个不是。”
“魏司仪说了,娘娘素来喜欢饮茶,但控制好水温和茶叶的比例,以及不同的茶要搭配何种样式的茶具,这些都是有讲究的,并且会随着娘娘的喜好而变化。”
“魏司仪知道奴婢拿不准,所以,这杯是她走之前,亲手泡的。”
“她说……想让娘娘最后一次再尝尝她的手艺。”
闻言,云太妃瞬间眉头紧锁,心里也顿时咯噔一声。
“最后一次?”
清溪再度点头,“是啊,魏司仪说,她以后只怕再无福伺候太妃娘娘了。”
云太妃依旧不解,“为何?”
“本宫方才便觉得她的话怪怪的,现在想来……倒还真像是诀别。”
“可只是许个婚而已,即便知意不喜欢淮南王,也不止于此吧?”
而且方才自己已经承诺过了,直到等到谢执礼兵败的那天,自己是一定会把她接回身边的。
就在这时,小宫女清溪落寞道,“太妃娘娘还不知道吧,自从淮南王重伤后,他的性情就变得格外暴戾。”
“从前他最爱搜集美人,还特意命人建造了一个供美人嬉戏的院子。”
“但在他伤愈后,那些美人无一例外,都被……”
她咬咬牙,有些作呕道,“都被他剁碎,做成了花泥……”
“对待他曾经宠爱的美人们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被强塞给他的魏司仪呢……”
“只怕魏司仪这一去,真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