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殿宴会依旧。
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可回到座位的楚卿鸢背后的冷汗还没有散去。
今日的情况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的,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建昭帝对她会是这个态度。
“妹妹与皇上很熟吗?”
一旁的楚婧嫣忍不住了,斟酌再三开口问道。
楚卿鸢心中一紧,面上却不显。
她端起酒杯轻抿一口,不着痕迹地瞥了楚婧嫣一眼,轻笑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卿鸢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臣女,哪里有本事和皇上熟稔啊?”
“况且卿鸢可是整日跟在姐姐屁股后面跑呢。卿鸢见过谁,姐姐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楚卿鸢眸色淡淡,满脸平静。
楚婧嫣将信将疑,但也不好再追问,只得笑了笑,转过头去欣赏歌舞。
方才皇上唤楚卿鸢上前时,她便觉得纳闷。可一想从没有人提点过楚卿鸢宫中礼仪,她定然是要出点小错误的。
在皇上,太后,皇后这三个大梁最尊贵的人面前出现礼仪问题,即便问题再小,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可出乎楚婧嫣意料的是,楚卿鸢从容不迫,大方得体,不仅没出什么乱子,反而一举一动挑不出任何毛病。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而建昭帝的态度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楚婧嫣听着听着,手中的帕子都快绞碎了。
她原本以为即便楚卿鸢没有出错,那么皇上也不该对楚卿鸢有什么其他的赏赐。不然凭什么都是楚家小姐,却只给楚卿鸢一人好处呢?
不过好在楚卿鸢今日也算是识趣,并没有当着众人面前道出她喜欢太子殿下的事实。虽说此事在众人心中早已不是秘密,可要是真的放在台面上说,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楚婧嫣庆幸的同时又有几分不解。
庆幸的是楚卿鸢并没有开口要太子妃那个位置,不然皇上金口一开,她想坐上后位就要多费些功夫了。
不解的是楚卿鸢平日里对于太子殿下,可以称得上是痴缠。今日如此反常,莫不是真的如同殿下所说,她在玩欲擒故纵?
楚卿鸢并不知道楚婧嫣的内心活动,仍旧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捻起几颗葡萄规规矩矩的吃着。
然而,她的内心却无法平静。
楚卿鸢知道,今日建昭帝莫名其妙的态度一定有是原因,而她必须尽快找出答案,并且提前想好应对措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任何原因。
一切,
好像都从她收到那道赏赐圣旨起开始变了。
......
一场宫宴过后。
原本的三品统军将军楚廷,摇身一变成了食邑万户的永宁侯,一夜之间成为了京城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同时,永宁侯也成了世家大族甚至诸位皇子争先恐后示好和拉拢的热门对象。
毕竟,古往今来。
想要坐上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没有军权的支持,是万万不能的。
军权在谁手中,谁就拥有了颠覆一个朝代的能力。
而永宁侯楚廷手中,握着全大梁四成的军权。
对于那些蠢蠢欲动的皇子们来说,永宁侯楚廷,就像一块明晃晃挂在他们嘴边的大肥肉。只要花些功夫,费些力气,一旦啃了下来,就能得到几十倍上百倍的好处。
因着皇上赐下的永宁侯府还未挂牌匾,所以楚廷近几日仍旧住在统军府。
这就导致统军府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
各世家大族,朝中同僚,皇亲国戚,都纷纷送来贺礼。
统军府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永宁侯楚廷并非只会带兵打仗的大老粗,这些突然与他热络到不行的同僚们心中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他心里门儿清。
再加上楚廷对谁坐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没兴趣,并不愿意卷入夺嫡的漩涡之中,只想守着侯府安稳度日,好好陪着女儿楚卿鸢。
于是命人备下厚重回礼,绝不占诸位大人一点便宜。
诸位皇子以及朝中重臣,皆是提着贺礼而来,被乐呵呵的迎进府,再提着回礼,被乐呵呵的送出府。
面对众人话里话外的示好,楚廷装作听不懂,只是笑盈盈的招待每一位前来祝贺的来宾,和稀泥般的回应着。
正常唠家常的话就回应,剩下的一律装傻,呲着大牙嘎嘎乐。
几日里,统军府前厅中每天笑声不断,热闹极了......
可是亲自去给永宁侯送过礼的诸位大人却不怎么高兴了。
那楚廷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老粗,大楞愣的脑瓜子像是实心儿的一样,听不出一点他们话中隐含的意思。
大梁向来不许朝臣结党营私,有些话,他们也没法摆在明面上说,可是不明说,楚廷那个榆木脑袋又听不懂,只知道呲着牙乐呵呵的傻笑。
心中十分不满。
可偏生他们又挑不出永宁侯任何错处。
楚廷对待每一位来送贺礼的同僚,都是同样的态度。
从他们进了前厅的那一刻起,便是楚廷亲自招待他们。茶水点心样样不差,回礼备得也十分贵重。小厮们热情似火,把他们一个个送到马车上,就差把他们送回府了。
诸位大人可谓是绞尽脑汁,磨破了嘴皮子,可楚廷还是瞪着两个大眼珠子呲着一口大白牙,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当他们大脑飞速运转,想再说些什么时,就被稀里糊涂的请出了前厅,和回礼一起被塞进了回府的马车。
等他们终于想好要怎么说时,早就坐进府中的书房或是卧房里了......
想要拉拢楚廷的,没成功。
去侯府套话的,没成功。
找楚廷送礼走后门的,没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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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整个统军府上上下下忙得脚打后脑勺,叽里咕噜地应酬了五天后。
福伯的鞋底终于磨破了!
第五日傍晚,送走了最后一批来送礼的朝臣以后,福伯彻底累趴了。
楚卿鸢端着补汤走进前厅时,就见着福伯瘫倒在一旁的椅子上,提溜着茶壶就往嘴里倒水。
而一旁坐着的父亲神采奕奕,笑眯眯的看着身边堆成小山一样的各式礼盒。
“爹爹,喝些补汤吧。”
“好好好,还是爹的鸢儿好。”
楚廷接过楚卿鸢手中的食盒,打开拿出汤盅,吸溜吸溜地喝了起来。
楚卿鸢坐在一旁,有些无聊,便将视线投到了福伯身上。
说起来,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见福伯。
前些日子福伯告假,去青州祭奠早逝的父母 ,楚廷凯旋归京前一天才回来。
福伯是楚老将军年轻时在青州捡到的一个孤儿。
福伯年轻时候,想着和楚老将军上战场,可惜身子一直不好,总是生病,于是便待在了府中成了管家。
楚老将军牺牲后,福伯就去了统军府,现在又跟来了永宁侯府。
楚卿鸢打量着福伯,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福伯,你的鞋底好像......”
楚卿鸢眉眼弯弯,忍着笑,接着说道。
“破了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