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到底想要干什么?
姬凝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苏辰不敢有丝毫犹豫,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她身后的地毯上。
姬凝霜缓缓转过身。
她没有看跪在地上的苏辰。
而是伸出纤纤玉手,打开了梳妆台上一个最华贵的紫檀首饰盒。
下一秒。
苏辰的瞳孔收缩!
他看见,姬凝霜从首饰盒的最深处,取出了一支凤凰金钗。
那支金钗,造型极其繁复华美,通体由赤金打造,凤尾之上镶嵌着细碎的南海珍珠,凤眼则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最引人注目的是凤凰口中所衔着的那一颗,宛如鸽血般鲜红欲滴的巨大宝石!
在烛光的映照下,那颗宝石流转着妖异的光芒,仿佛有生命一般。
赤金血凤钗!
苏辰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认得这支钗!
或者说,整个大夏皇朝,无人不认得这支钗!
这是先帝在姬凝霜及笄之礼上,亲手为她戴上的!
它不仅仅是皇权的象征,更是女帝身为女子,最尊贵身份的代表!
传闻,这支钗,便是未来大夏皇后的信物!
女帝想干什么?!
她到底想干什么?!
苏辰无数次猜测中,姬凝霜拿着那支沉甸甸的金钗,缓缓站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那张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弯下腰。
在苏辰那写满了恐惧和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亲手,将那支象征着至高无上荣耀与身份的赤金血凤钗。
一点,
一点地,
插进了他束好的发髻之中。
冰冷的金属,贴着他的头皮,带来一阵战栗。
金钗的分量,超乎想象的沉重。
压得他的脖颈,都忍不住微微一沉。
“从今日起,你便戴着它吧。”
姬凝霜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寒冰之下传来,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没有朕的允许……”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颗血红色的宝石,然后,落在了苏辰那因为恐惧而冰凉的脸颊上。
“谁都不能碰。”
“更不可以,摘下。”
轰!
这不是赏赐!
这是宣告!这是标记!
女帝用一种最霸道,最残忍,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
苏辰。
这个人,是我的!
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甚至他这个人本身,都刻上了我姬凝霜的烙印!
苏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想反抗,想把这个屈辱的“枷锁”从头上拔下来!
可是,他不敢。
他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
殿外忽然传来秦姑姑惶恐的声音。
“陛下!您怎么能……”
原来,姬凝霜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根本没有关门!
殿外。
刚刚退出去的所有宫女太监,都看到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所有人都吓得魂不附体,
“噗通”
“噗通”
跪了一地,连头都不敢抬。
他们认得那支凤钗!
他们更明白,女帝此举,意味着什么!
这哪里是恩宠!
这分明就是一道打在苏辰这个侍女身上的,最霸道,最醒目,最不容置疑的……
“皇后”烙印!
姬凝霜对殿外的骚动,置若罔闻。
她只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看着苏辰那副被彻底吓傻了的,屈辱又无助的模样。
她缓缓收回手,唇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带着极致占有欲的弧度。
朕的小药妃,只有打上最醒目的标签,才不会被那些不长眼的野狗觊觎。
不是吗?
..........
苏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凤仪殿寝宫的。
他只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头上那支沉重的赤金血凤钗,像一座山,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
更让他窒息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惊愕。
嫉妒。
探究。
怨毒。
“……”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赤身裸体地行走在闹市之中,接受着所有人的围观和审判。
他不再是那个低眉顺眼的小侍女苏月。
他成了一个行走的皇后。
一个活生生的,会移动的,充满了屈辱与荒诞意味的帝王标记。
“看……快看!是苏月姑娘!”
“天呐!她头上戴的是……是那支赤金血凤钗!”
“陛下……陛下竟然把凤钗赐给了她?!”
“疯了!一定是疯了!”
走廊上,几个负责洒扫的小宫女,在看到苏辰的瞬间,吓得手里的扫帚都掉在了地上。
她们的窃窃私语,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一字不落地,清晰地传入了苏辰的耳中。
苏辰的头,埋得更低了。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
这种屈辱。
这种被当作战利品一样公开展示的羞耻感。
比任何严刑拷打,都让他难以忍受!
他快步走着,想要尽快逃离这些能杀死人的目光。
可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整个皇宫,都是姬凝霜的领地。
他走到哪里,都像是被拴上了链子的困兽,永远也逃不出主人的掌控。
他按照惯例,要去浣衣局领取女帝换下的衣物。
刚一踏进浣衣局的大门。
原本喧闹的院子,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正在埋头搓洗衣物的宫女,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更准确的说,是聚焦在他头顶那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刺痛了所有人眼睛的凤凰金钗上!
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啊!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苏辰此刻,恐怕已经被凌迟了千百遍!
在宫里,女人的嫉妒,是最可怕的武器。
而此刻,苏辰头上的凤钗,让他成为了所有宫女,甚至所有后宫女人的,共同的敌人!
一个负责分派衣物的管事嬷嬷,最先回过神来。
她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路小跑地迎了上来。
“哎哟!苏月姑娘,您怎么亲自来了!”
“这点小事,交给老婆子我去办就行了呀!”
她的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谦卑,都要恭敬。
甚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谄媚与畏惧。
苏辰没有说话。
他只是麻木地,按照流程,领取了属于凤仪殿的衣物。
当他抱着那一大盆衣物,转身离开时。
身后,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充满了酸意的议论。
“哼!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凭什么!”
“就是!爬上了龙床又怎么样?还不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戴着凤钗来干我们这些粗活?我看她就是故意来炫耀的!”
“等着瞧吧!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这些恶毒的话语,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针,扎进苏辰的心里。
他知道。
这是姬凝霜想要的。
那个女人,不仅要警告魅,警告姬灵儿。
她还要用这种方式,彻底断绝自己所有的退路。
让自己,成为一个孤岛。
一个除了依附她,再也无处可去,无人敢靠近的,彻底的孤岛。
惶惶不可终日。
这四个字,成了苏辰此刻最真实的写照。
他感觉自己的精神,随时都可能被这沉重的金钗,和无处不在的恶意,彻底压垮。
回到自己那间小小的偏殿。
苏辰将衣物放下,整个人靠在门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头上的那支金钗,可指尖刚一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他怕。
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一把将这个屈辱的象征,狠狠地摔在地上!
不行!
要冷静!
苏辰闭上眼,强迫自己深呼吸。
愤怒和屈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他需要力量。
需要足以自保,甚至足以反抗的力量!
他的手,下意识地伸向了袖中。
那里,藏着他从针线篮里,偷偷拿出来的一枚……绣花针!
冰冷的,尖锐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那颗狂躁不安的心,奇迹般地,获得了一丝冷静。
他缓缓睁开眼。
那双原本充满了惶恐与屈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与他柔美外表截然不符的,冰冷的狠厉。
姬凝霜。
哼!
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可以彻底将我摧毁吗?
你以为我真的只是一件,任你摆布的玩具吗?
嗯哼!
真是被小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