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湖南去的路上,诗诗天天捧着那坛子毛豆腐,时不时打开闻闻,生怕坏了。灵月笑话她:“再闻下去,你身上都要长白毛了。”诗诗却振振有词:“这叫珍惜美食,你不懂。”
到了洞庭湖,眼前的景象让我们都看呆了。浩浩荡荡的湖水连着天,渔船像撒在绿绸上的白米粒,远处的君山像浮在水里的青螺,果然应了那句“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我们在岳阳楼附近找了家客栈,推开窗就能看到湖景。诗诗扔下行李就往湖边跑,指着渔民刚打上来的银鱼:“这个!这个!老板说银鱼鸡蛋羹最好吃!”
客栈老板是个精干的湖南汉子,嗓门洪亮:“客官好眼光!我们洞庭湖的银鱼,无鳞无刺,最适合做羹!再给你们来份臭鳜鱼,保管你们吃了还想吃!”
诗诗听到“臭”字,下意识往后躲:“臭的?跟毛豆腐一样臭吗?”
“那可不一样,”老板笑得豪爽,“这是香臭!闻着臭,吃着香!”
菜端上来,银鱼鸡蛋羹嫩得像云朵,诗诗一勺接一勺,根本停不下来。臭鳜鱼端上来时,她捏着鼻子尝了一小口,眼睛瞬间亮了:“哇!真的不臭!还带点辣,好吃!”
正吃得热闹,楼下突然传来争吵声。一个穿长衫的秀才,正对着个卖鱼干的老汉发火:“你这鱼干缺斤少两!我买了五斤,回家称只有三斤半,你是不是当我好欺负?”
老汉急得满脸通红,手里的秤杆都在抖:“不可能!我老陈在这卖了三十年鱼干,从不缺斤少两!肯定是你自己弄丢了!”
“我看你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秀才得理不饶人,“要么补我鱼干,要么退钱,不然我就砸了你的摊子!”
诗诗看不下去了,端着半碗银鱼羹跑下楼:“你这人怎么回事?老爷爷看着就不是那种人!说不定是秤坏了呢?”
秀才瞪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这可是京城来的象牙秤,准得很!”
苏砚走过去,拿起老汉的秤和秀才的象牙秤对比,又掂了掂鱼干:“老先生的秤确实有点不准,差了约莫一两。但五斤差成三斤半,明显是有人动了手脚。”
他说着,目光扫过旁边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刚才我们吃饭时,这汉子一直在秀才和老汉的摊子间转悠。汉子眼神闪烁,转身想溜,被灵月的软鞭缠住了手腕。
“是不是你偷换了鱼干?”灵月声音一冷。
汉子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求饶:“是我是我!我见这秀才穿着讲究,想捞点好处,就趁他转身时,用早就准备好的空纸包换了他的鱼干……”
真相大白,秀才满脸通红,对着老汉连连作揖:“老先生对不起,是我冤枉您了。”老汉反倒不好意思了,从摊子上拿起几串鱼干塞给他:“小事一桩,别往心里去。”
诗诗把剩下的银鱼羹端给老汉:“老爷爷,这个给您吃,可鲜了。”老汉笑得合不拢嘴,连说“谢谢姑娘”。
吃过饭,我们去登岳阳楼。楼高三层,雕梁画栋,气势恢宏。站在楼顶眺望洞庭湖,果然有“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壮阔。诗诗趴在栏杆上,学着文人墨客的样子叹气:“要是我也会写诗就好了,能把这么美的景色记下来。”
“我教你啊,”白老笑着说,“就写‘洞庭湖水真叫大,银鱼鸡蛋羹真滑’,多实在。”
我们都被逗笑了。正笑闹着,突然看到湖边围了好多人,还有人喊“有人落水了”。我们连忙跑过去,只见一个孩子在水里扑腾,岸边的妇人哭得撕心裂肺。
苏砚二话不说,脱下外衣就跳进湖里。湖水看着平静,底下却有暗流,他费了好大劲才把孩子托到岸边。灵月赶紧给孩子做急救,诗诗则抱着浑身湿透的苏砚,递上干毛巾:“快擦擦!别着凉了!”
孩子醒过来后,妇人对着我们磕头道谢,说孩子贪玩,跑到湖边捞鱼,不小心掉了下去。旁边的渔民说,最近湖边已经掉下去好几个孩子了,都说水里有“水鬼”拉人。
“哪有水鬼,”苏砚擦着头发,“是湖边的泥太滑,加上有暗流,才容易出事。”他提议在湖边多插些警示牌,再请几个水性好的渔民当救生员。
渔民们都觉得这主意好,说干就干。诗诗还自告奋勇,用木炭在木板上写字:“湖边危险,请勿靠近”,字写得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
忙活完,夕阳已经把洞庭湖染成了金红色。我们坐在岳阳楼的台阶上,看着渔民们收网,听着远处传来的渔歌,心里格外踏实。
诗诗啃着刚买的酱板鸭,辣得直吐舌头:“湖南的东西真够味!比苏州的甜丝丝过瘾多了!”
“接下来去哪?”灵月望着湖面的晚霞。
诗诗掏出张皱巴巴的传单,上面印着凤凰古城的照片:“听说那里的吊脚楼特别有意思,还有血粑鸭,我们去凤凰吧!”
“好啊,”我笑着起身,“正好去看看湘西的风光。”
白老背着双手,哼起了湖南小调。晚风拂过湖面,带着水汽和鱼腥味,舒服得让人想睡觉。江湖路就是这样,刚在湖边救了人,转眼又想着去下一个地方尝美食,永远有新鲜事,永远有盼头。
毕竟,这有臭鳜鱼的香,有洞庭水的阔,有热辣辣人情味的江湖,我们才刚品出点麻辣鲜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