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星光为证
一年后的春天，苍牙部落东侧矗立起一座崭新的双层树屋。与普通住宅不同，这座树屋底层是宽敞的教学区，上层才是生活空间。门廊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雕刻着交叉的蛇杖与弓箭——黎明和冥岚的新家，同时也是部落第一所医学院的所在地。
黎明正在整理刚送来的药材，阳光透过特制的玻璃天窗洒在工作台上，将他的金丝眼镜映得闪闪发亮。这副眼镜是冥岚去年生日送的，如今已经成了他的标志性配饰。
大夫，这批银叶草放哪里？一个年轻的鹿族学员恭敬地问道。
靠窗的第三个抽屉，黎明头也不抬地回答，手中的研钵继续均匀地转动，记得先摘去根部的枯叶。
学院成立半年，已经招收了二十多名学员。黎明坚持小班教学，每个学员都能得到充分指导。这种教学模式很耗时，但效果显着——部落的医疗水平已经有了明显提升。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是熟悉的脚步声。黎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但手上的工作没停。
黎明！冥岚大步走进来，灰青色的毛发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捕猎队总教官的徽章骄傲地别在胸前，你看这个——
他兴奋地举起一张图纸，却在看到学员时戛然而止，故作严肃地咳嗽了一声。
卡姆，你先去整理刚才的药材。黎明对学员说。等年轻人离开后，他才转向冥岚，挑眉道：什么机密文件这么激动？
冥岚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尖牙，将图纸铺在工作台上：新建训练场的规划图！看这里——他指着图纸边缘的一处通道，我特意设计了一条直通医学院的快捷路径，万一有训练伤者，能立刻送过来。
黎明仔细查看图纸，注意到更多细节：你把障碍训练区放在远离医学院的一侧，是为了减少噪音？
嗯哼。冥岚的尾巴得意地摇了摇，还有，草药园和射箭场之间我加了一道防护墙，免得哪个菜鸟射偏了伤到你的宝贝草药。
这种体贴在一年前简直难以想象。黎明记得当初冥岚是如何嘲笑他那些花花草草的。如今，狼青犬不仅尊重他的专业，还会主动为医学院考虑。
很周到，黎明赞许道，正好我也有东西给你。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皮袋：新配的防虫药包。雨季快到了，沼泽区的蚊虫会更多。
冥岚接过药包，习惯性地嗅了嗅：比去年的好闻点。他随手将药包挂在腰带上——如今这已经成了他的固定装备，捕猎队的其他成员也纷纷效仿。
对了，冥岚突然压低声音，今晚去岁余家吃饭，记得吗？小崽子的周岁宴。
当然记得。黎明指了指墙角包装好的礼物——一套特制的婴儿免疫增强剂和一把迷你训练弓，礼物都准备好了。
冥岚凑近看了看，鼻子皱了皱：你就不能送点正常的礼物，比如玩具什么的？
岁余会欣赏这份礼物的实用性。黎明推了推眼镜，而且桐段告诉我，小丫头已经表现出狮族的蛮力，需要早点学习控制。
哈！这点随她爹。冥岚大笑，随即想起什么，表情变得神秘，对了，今晚我...呃...有个惊喜。
黎明刚想追问，学员们陆续回来了。冥岚趁机溜走，只留下一句晚上见和一脸疑惑的黎明。
———
岁余和桐段的家比一年前扩大了不少，为了容纳日益活泼的幼崽。当他们到达时，宴会已经开始了。院子里张灯结彩，十几位客人围坐在长桌旁，中央是今天的小寿星——一只继承了狮族耳朵和狐族尾巴的混血小兽人，正兴奋地抓着一块蛋糕往嘴里塞。
黎明！冥岚！岁余迎上来，火红的狐狸尾巴欢快地摇摆着。成为母亲后，她身上多了几分沉稳，但眼中的灵动丝毫未减。
桐段紧随其后，高大的狮族兽人肩上扛着小女儿，父女俩如出一辙的金色瞳孔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礼物。黎明递上精心准备的包裹。
岁余立刻认出其中的草药价值：太贴心了！最近雨季，小丫头确实容易感冒。
冥岚则献上一把迷你猎刀——没开刃的装饰品，但做工精致。小幼崽立刻被闪亮的刀柄吸引，伸出爪子去抓。
冥岚！黎明皱眉，她才一岁！
从小培养嘛，冥岚辩解道，但看到岁余不赞同的眼神，又赶紧补充，当然，等她长大了再用...
宴会热闹非凡。食物丰盛，酒水充足，小寿星成了所有人的焦点。黎明注意到冥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检查怀表，还偷偷摸自己的口袋，好像在确认什么东西还在。
当甜点即将上桌时，冥岚突然站起来，敲了敲酒杯。
各位，我有话要说。
喧闹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转向冥岚。黎明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伴侣，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一年前的今天，冥岚的声音有些紧张，但坚定，我和黎明在医馆病房里，第一次承认了对彼此的感情。
宾客中传来善意的笑声和口哨声。那件事早已成为部落广为流传的浪漫故事。
但我们的开始并不美好。冥岚继续道，目光直视黎明，是部落安排的婚姻，我们甚至互相嫌弃。他做了个鬼脸，我觉得蛇类太冷血，他觉得狼族太莽撞。
更多人笑起来，连几位在场的长老也忍不住微笑。
但我们证明了，即使是包办婚姻，即使是看似不配的物种，只要用心经营，也能成为最好的伴侣。冥岚深吸一口气，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黎明的蛇瞳瞬间扩大，手中的酒杯差点滑落。
黎明大夫，冥岚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质戒指，戒面巧妙地交织着蛇与狼的图案，一年前我们因责任而结合，今天，我想问你，是否愿意纯粹因为爱，成为我的伴侣？
全场寂静。黎明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但他的眼中只有冥岚——那个曾经嫌弃冷血动物的狼青犬，现在正跪在地上，金色的眼睛里盛满爱意和忐忑。
你知道我比你大五岁，对吧？黎明突然说。
这个熟悉的回应让冥岚咧嘴笑了：现在提这个？
黎明也笑了，伸出手：我当然愿意，小狼崽。
欢呼声瞬间爆发。冥岚小心地将戒指戴在黎明的手指上，然后一把将他抱起，转了个圈。岁余激动地抹着眼泪，桐段则大声鼓掌，差点把小女儿吓到。
我也有东西给你。当喧嚣稍缓，黎明从衣领中拉出一条细链，上面挂着一枚狼牙形状的吊坠，早就准备好了，一直等着合适的时机。
冥岚惊喜地接过吊坠，立刻戴在了脖子上：完美！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属于彼此了。
———
宴会结束后，两对夫妇留在院子里，享受着春夜的宁静。小幼崽已经在桐段怀里睡着了，嘴角还沾着蛋糕渣。
真难想象，一年前我们还在担心那个荒谬的契合考验岁余抿着果酒笑道，现在你们成了部落的模范伴侣。
冥岚搂着黎明的肩膀，尾巴愉快地摇晃：那些长老们的脸才精彩呢。尤其是狼族长老，现在逢人就说跨物种婚姻是部落的未来。
因为他侄子那件事后，他的政治地位大受打击，黎明理性分析道，支持我们是他挽回形象的最佳选择。
别这么现实嘛，冥岚用鼻子蹭了蹭黎明的头发，就不能是因为我们太般配了？
岁余和桐段相视一笑。这对伴侣的互动总是如此——黎明冷静分析，冥岚热情洋溢，但奇妙地互补和谐。
说真的，桐段压低声音，你们打算要幼崽吗？虽然跨物种生育率低，但也不是不可能...
冥岚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但黎明摇摇头：医学院刚起步，冥岚的训练计划也排得很满。也许几年后吧。
我们可以先多当几年教父母，冥岚补充道，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幼崽的脑袋，这小家伙已经够闹腾了。
星空下，两对夫妇分享着各自的爱情故事。岁余和桐段讲述他们如何在互不相识的情况下慢慢相爱；黎明和冥岚则回忆那些从敌对到相知的点点滴滴。
还记得你第一次叫我我的伴侣大夫黎明突然问，在长老会上为我辩护那次。
冥岚假装思考：嗯...有吗？我只记得某人冒着生命危险去蛇窝救我。
那是职责所在。
而我公开表白只是职责所在？冥岚做出受伤的表情。
黎明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夜渐深，岁余和桐段带着熟睡的幼崽回屋休息。院子里只剩下黎明和冥岚，依偎在一起仰望星空。
说真的，冥岚突然正经起来，你后悔吗？接受这段一开始被迫的关系？
黎明转向他，手指轻抚过那枚蛇狼戒指：如果重来一次，我会更早发现自己的心意，少浪费些时间在无谓的抗拒上。他顿了顿，你呢？
冥岚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我会在第一天就告诉你，你是我见过最美最聪明的人，不管什么物种年龄，我冥岚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这个直白的告白让黎明的鳞片微微发烫。他倾身向前，额头抵住冥岚的：现在说也不晚。
夜风轻拂过两栋相邻的树屋。岁余和桐段的家中，幼崽在梦中咿呀出声；而黎明和冥岚的树屋前，两个身影在星光下长久相拥，为这段始于抗拒、终于深爱的姻缘，写下最完美的注脚。
[全文完]